夜露渐重，柳清照裹着单衣蹲在帐篷里，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的铜铃铛。</p>

这铃铛还是昨日洪七公酒喝多了，硬塞给她当“练功提神用”的，此刻却成了她的“警报器”——方才她分明听见帐篷外的枯草被踩折的脆响，像极了小乞丐阿豆总也藏不住的脚步声。</p>

“谁在外面？”她突然提高声音，故意重重咳嗽两声，“再不出来我就用毒粉了！”话音未落，帐篷外的动静猛地一滞，连虫鸣都跟着静了半拍。</p>

她能想象阿豆此刻的模样：许是正扒着帐篷缝隙的手猛地缩回，破帽子下的眼睛瞪得溜圆，后颈的冷汗顺着脏衣领子往下淌——毕竟三天前她才在丐帮众弟子面前演示过“十香软筋散”的威力，虽说是吓唬人的，到底让这帮小叫花子记了怕。</p>

确认外头没了动静，柳清照长舒一口气，转身从包袱最底下摸出个粗布包裹。</p>

布包里裹着的是她连夜赶制的“假束胸”：用棉花填得鼓鼓囊囊，外头缠了层旧绷带，乍一看倒真像男子紧实的胸膛。</p>

她望着这团东西，嘴角扯出个无奈的笑——自打进了应天书院，她最怕的不是背书考试，反倒是这每月必来的“女扮男装大考”。</p>

上回被周夫子撞见换衣裳，她硬是把汗湿的中衣往地上一摔，骂骂咧咧说“这破布该扔了”，才混了过去。</p>

可这回盯着她的是黄蓉，东邪之女、丐帮帮主，她的破绽，可容不得半分。</p>

“得让那小乞丐瞧个明白。”她咬着牙把假束胸塞进中衣，又故意把换下的旧衣裳团成一团，随意丢在木盆边。</p>

等烧好的热水倒进木盆，蒸腾的热气漫上帐篷，她才扯着嗓子喊：“阿豆兄弟！劳驾帮我把火折子递进来！”外头窸窸窣窣响了片刻，火折子“啪”地被丢进帐篷。</p>

她借着这点光，故意把后背对着帐篷缝隙，擦身时动作幅度极大，水珠顺着脊背往下淌，倒真像个练了一身腱子肉的少年。</p>

“咳。”</p>

帐篷外突然响起低哑的男声，吓得柳清照手一抖，擦身的布巾“啪嗒”掉进木盆。</p>

她手忙脚乱扯过外衣裹住身子，刚要骂人，就见帐篷帘子被掀起一角，杨过的玄铁重剑先探了进来。</p>

他半边脸隐在阴影里，左眼的伤疤在月光下泛着淡白，声音却轻得像怕惊了什么：“别紧张，我已经安排人在你门口守夜。”</p>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啰嗦？”柳清照嘴上嫌弃，手指却悄悄攥紧了外衣下摆。</p>

她能看见杨过的耳尖在月光下泛着薄红，连带着那道伤疤都软了几分——这神雕侠，总爱装得冷冰冰的，偏生连藏心事都藏不利索。</p>

“啰嗦？”杨过嗤笑一声，却没退开，反而又往前凑了半步，“上回你说洗澡时听见狼叫，结果我在林子里守了半宿，倒真逮着只偷鸡的黄鼠狼。”他伸手替她把垂落的发尾别到耳后，指腹擦过她耳垂时顿了顿，“明日开始，我让大雕替你守夜。”</p>

“那玩意儿嗓门儿比洪老叫花子还大。”柳清照翻了个白眼，可嘴角却忍不住往上翘，“行了行了，赶紧走，别让蓉儿瞧见又要起疑。”</p>

杨过这才退出去，玄铁重剑在地上拖出一道浅痕。</p>

柳清照望着他的背影，忽然想起方才洗澡时摸到的假束胸——棉花塞得太实，硌得胸口生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