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的火星噼啪炸响，在柳清照瞳孔里迸出细碎的光。</p>

她盯着黄蓉月白衫子下交叠的双手——那双手生得极妙，葱白指尖沾着点汤渍，是方才揭瓷罐时蹭上的，可这抹不完美反而让她想起话本里写的"玉人持羹"。</p>

"林兄弟发什么呆？"黄蓉轻笑，腕间银铃随动作轻响，"鸡汤要凉了。"她屈指叩了叩瓷罐，又从袖中摸出个青瓷碗，"我特意让厨房用砂锅煨了三个时辰，里面加了当归、枸杞，最是补气血的。"</p>

柳清照接过碗时，指腹触到碗沿的温度——不烫，恰好入口。</p>

这细节让她后槽牙微微发酸。</p>

黄蓉素日最是精细，连送碗汤都算准了火候，哪里是单纯来探病？</p>

她垂眸看汤里浮着的枣子，余光瞥见黄蓉正用茶盏托着另一只碗，却并不自己喝，只是歪头盯着她的手。</p>

第一口汤刚咽下，柳清照就察觉到了。</p>

她夹枣子的筷子是左手拿的。</p>

现代社畜改不掉的习惯——学生时代被老师敲过无数次手背，穿越后为了装成男子又刻意练过右手，可方才被洪七公折腾得脱力，一时没绷住。</p>

此刻黄蓉的目光正黏在她左手腕上，那里因方才爬崖蹭破了点皮，裹着的布条被汤汁浸得透湿。</p>

"林兄弟惯用左手？"黄蓉托着腮，眼尾微挑，"我记得郭大哥从前也爱用左手使筷子，后来被我扳过来了——毕竟江湖上用左手的，多是使判官笔、流星锤这类奇门兵器的。"她忽然倾身，发间珍珠扫过柳清照鼻尖，"不过书院里的书生......倒少见用左手的。"</p>

柳清照喉结动了动。</p>

她能听见自己心跳撞在肋骨上的声音，像擂鼓似的。</p>

指尖悄悄掐进掌心，面上还得扯出笑："黄帮主好记性。</p>

我小时候生过场病，右手使不上力，便惯了左手——大夫说要养一辈子的。"</p>

"是吗？"黄蓉的手指绕着发梢打转，忽然指向她身后的竹棚，"那方才我来的时候，见林兄弟往竹棚里搬澡桶？</p>

这倒奇了，寻常书生洗澡，哪用得着自己搬桶？</p>

我家靖哥哥从前在草原上长大，倒也爱自己动手，可他那身板......"她忽然顿住，目光扫过柳清照细瘦的手腕，"比林兄弟壮实三倍有余。"</p>

柳清照的后背沁出冷汗。</p>

她这才想起方才为了避开杨过，特意把澡桶搬到竹棚最里侧，还特意插了门闩——可黄蓉是什么人？</p>

当年能把老顽童困在桃花岛，能在丐帮密室里听墙角，这点小动静哪里瞒得住她？</p>

"黄帮主这是查户口呢？"她故意把碗往石桌上一放，汤溅出几滴，"我一个穷书生，搬个澡桶还能搬出什么花样来？</p>

难不成您怀疑我在桶里藏了金叶子？"</p>

黄蓉却不接话。</p>

她忽然起身，绕过石桌走到柳清照身后。</p>

山风掀起竹帘，吹得她月白衫子鼓成一片云，影子笼罩下来时，柳清照听见她贴着自己耳畔说："林兄弟方才跃上两丈宽的沟壑时，裙角扫得老高——我可瞅见了。"</p>

"什么？"柳清照的声音陡然拔高。</p>

"你穿的中衣。"黄蓉退后半步，指尖轻轻点了点自己腰际，"书生的中衣该是交领右衽，可你那截露出来的......是左衽。"她眼波流转，"左衽......多是女子贴身小衣的款式呢。"</p>

篝火突然"轰"地炸开一团火星。</p>

柳清照盯着黄蓉含笑的眼睛，突然想起话本里说的"笑里藏刀"——这八个字此刻全写在黄蓉眉梢。</p>

她张了张嘴，想说"许是我买错了"，可喉咙像塞了团棉花，一个字都挤不出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