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柳清照的鞋跟已经在青石板上磕出了三个白印。</p>

她抱着洪七公硬塞来的酒葫芦，仰头望着被雾遮了半截的悬崖——那崖壁上的裂痕像条张着嘴的蛇，正吐着湿冷的信子。</p>

"发什么呆？"洪七公的破袖子扫过她后颈，老叫花子手里攥着根狗尾巴草，"昨儿阿豆说你夜里翻来覆去，合着是怕得尿炕？"</p>

柳清照被激得脖子一梗："谁怕了？</p>

我就是...在想这崖底有没有水潭。"</p>

"有！"洪七公突然拔高嗓门，惊得崖边的麻雀扑棱棱乱飞，"底下是条暗河，水急得能卷走牛犊子——跳下去的人，要么自己扑腾上来，要么被冲去扬州城喝早茶！"他说着用脚尖点她后脚跟，"走啊，小书生，北丐教徒弟，可没让徒弟站崖顶背《三字经》的规矩。"</p>

柳清照的后槽牙咬得咯咯响。</p>

她能感觉到背后杨过的目光——从出营地开始，那道视线就像根烧红的铁丝，烫得她后颈发疼。</p>

昨晚杨过蹲在洞口守了整宿，现在应该还在崖顶的老松树上猫着，玄铁重剑的剑穗说不定正被风吹得晃悠。</p>

"跳！"</p>

洪七公这一脚来得毫无预兆。</p>

柳清照只来得及发出半声惊呼，身体就已经悬空。</p>

山风灌进领口，她看见崖壁上的青苔正以诡异的速度向上窜——原来人在坠落时，连恐惧都来不及消化，只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撞着耳膜。</p>

"抓住藤蔓！"洪七公的吼声从头顶砸下来。</p>

她本能地抬手，指尖擦过一根碗口粗的藤条。</p>

藤条上的倒刺划破掌心，疼得她倒抽冷气，却也借着这股疼劲死死攥住。</p>

整个人荡在半空，像枚被风吹动的铃铛，崖底的水声震得她耳朵发嗡。</p>

"好小子！"洪七公的笑声在崖顶炸开，"比那傻郭靖强多了，他头回跳崖时，抓的是根枯藤——"</p>

"砰！"</p>

一道黑影破风而来。</p>

杨过的玄铁重剑劈开藤条旁的石块，他单手勾住柳清照的腰，落地时膝盖重重磕在凸起的岩石上。</p>

柳清照被撞得闷哼，却听见他压在喉咙里的喘息："哪里伤了？"</p>

"我..."</p>

"杨小侠这是要拆老夫的台？"洪七公慢悠悠踱到崖边，居高临下望着他们，"你当这是哄小娃娃抓蝴蝶？</p>

她连崖都不敢跳，还学什么轻功？"</p>

杨过的手指在柳清照腰间收紧。</p>

他的玄铁重剑横在两人身前，剑刃映着晨光，把洪七公的影子切得支离破碎："她是书院学子，不是江湖武人。"</p>

"放屁！"洪七公突然甩出酒葫芦，精准砸中杨过脚边的碎石，"这世道，书生的脑袋比西瓜还脆。</p>

你当躲在书院读圣贤书就能活？</p>

金轮法王的轮子可不长眼！"他蹲下来，浑浊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柳清照发白的脸，"丫头，你想当被人捏死的蚂蚁，还是能飞的雀儿？"</p>

柳清照舔了舔干裂的嘴唇。</p>

掌心的血珠滴在杨过手背，烫得他一颤。</p>

她突然笑了，笑得有点发颤："老叫花子...你早说这是为了保命，我昨儿就该把书院发的馒头全塞你酒葫芦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