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碾碎了无量山晨雾里最后一丝暖意。</p>
柳清照的指尖隔着粗布手套掐进掌心——这是她穿越后养成的习惯，用疼痛确认自己不是在看话本。</p>
"停。"杨过突然勒住缰绳。</p>
玄铁重剑在马侧撞出闷响，惊得大雕扑棱着翅膀冲上树梢，金铃碎成一串急响。</p>
柳清照顺着他的目光望向前方。</p>
山道两侧的松树本是青苍苍一片，此刻却像被泼了墨汁，枝桠间凝着灰蒙蒙的雾气，连鸟鸣都哑了。</p>
她抽了抽鼻子，冷冽的空气里裹着股铁锈味，像极了三年前在汴京城外见过的战场。</p>
"空气里有股阴冷气息。"杨过翻身下马，玄铁剑离鞘三寸，寒光割开雾气，"你靠我近些。"他的声音压得低，喉结动了动，像是咽下了后半句"别怕"。</p>
柳清照没接话，从袖中摸出半枚玉符。</p>
前晚整理话本时，她在《大理志怪》残页里发现这东西夹在纸缝间，泛黄的纸页上写着"玉符现光处，龙脉锁九幽"。</p>
此刻玉符表面浮起淡青色微光，像萤火虫撞在冰面上，正对着左侧山壁的方向。</p>
"龙脉令残留的能量。"她把玉符举到两人中间，微光在杨过眉骨投下淡影，"走吧，跟着光走。"</p>
两人牵着马往山壁方向走了半刻，转过一道被藤蔓覆盖的岩角，眼前突然空了。</p>
那是处断崖。</p>
岩壁被岁月削成刀劈般的平面，最中央两个古篆字泛着青灰——"九幽"。</p>
字迹深嵌石中，缝隙里积着暗褐色的土，像是凝固的血。</p>
崖底云雾翻涌，隐约能看见半截残破的石像，石人右手举着半枚铜钥，左手按在胸口，掌心刻着与柳清照袖中钥匙完全吻合的纹路。</p>
"那是......"柳清照的声音卡在喉咙里。</p>
她摸出前晚在破庙老者手里抢来的青铜钥匙，金属凉意顺着指节爬进血管——和石像手中那半截，严丝合缝能拼成完整的钥匙。</p>
杨过突然拽住她后领，将她扯到身后。</p>
他的玄铁剑指向石像底座："看那里。"</p>
柳清照顺着剑尖望去。</p>
石像脚边的苔藓被蹭开一片，露出新鲜的抓痕，像是某种利爪挠出来的。</p>
更让她脊背发凉的是，那些抓痕里嵌着细碎的鳞片，泛着幽蓝的光——和前日在段府门檐下见到的黑羽，颜色一模一样。</p>
"可能是山猫。"她嘴上这么说，手却不受控制地攥紧钥匙。</p>
现代知识告诉她，北宋没有会掉蓝鳞的猫，可穿越三年她早学会了闭嘴——有些事说破了，反而像话本里的疯婆子。</p>
杨过显然不信。</p>
他单膝跪地，指尖轻轻碰了碰鳞片，突然皱眉："这温度......"</p>
"石像！"柳清照猛地拽他胳膊。</p>
那尊残破的石像不知何时动了。</p>
原本低垂的头颅缓缓抬起，石质的眼眶里渗出暗黄色液体，顺着龟裂的脸颊往下淌，在胸前汇成文身般的图案——竟是和玉符上一模一样的纹路。</p>
杨过旋身将她护在身后，玄铁剑嗡鸣着完全出鞘。</p>
剑尖刚触到石像，"咔"的一声脆响，石像右手的半截铜钥突然坠地。</p>
柳清照下意识弯腰去接，钥匙入手的瞬间，掌心的玉符"嗡"地发出蜂鸣，两道微光缠在一起，像活物般钻进石像左手的锁孔。</p>
"钥匙刚好能插进去！"她脱口而出。</p>
杨过的后背绷得像弓弦："林昭，你退后三步。"</p>
柳清照没退。</p>
她盯着锁孔里的钥匙，突然想起前晚破庙老者的话："摸过钥匙的人，会被守陵人记住。"当时老者的指甲掐进她腕骨，烫得像块烧红的炭——原来不是病，是这钥匙在发烫。</p>
"转。"杨过的声音带着磨牙声。</p>
柳清照深吸一口气，转动钥匙。</p>
石门发出千年未醒的闷吼。</p>
崖底的云雾被震得四散，露出整座石门的轮廓——原来那两个"九幽"大字，是刻在两扇足有十丈高的石门上。</p>
门轴转动时，碎石如暴雨般砸落，杨过的披风被划开几道口子，他却动也不动，只把玄铁剑举得更高。</p>
门内涌出的风裹着腐叶味，还有若有若无的低语。</p>
柳清照屏住呼吸——不是风声，是人的声音，像无数人同时在说同一句话，却又听不清内容。</p>
她往前凑了半步，被杨过反手扯住腰带："你别靠太近。"</p>
"杨昭烈，我要是被吸进去，你拽着我腰带也得跟进来。"她故意用毒舌掩饰心跳。</p>
杨过耳尖瞬间通红，刚要反驳，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p>
"你们打开了不该打开的东西。"</p>
声音像浸在冰水里的青铜。</p>
柳清照和杨过同时转身，看见壁画守护者从林子里走出来。</p>
他今日没穿麻布衣，换了身靛青直裰，腰间挂着半块虎符，脸上的疯癫全褪了，只余一双冷得像刀的眼睛。</p>
"九幽之门，一旦开启，便无法关闭。"他的目光扫过石门，又落在柳清照手上的玉符，"你们可知这门里锁的是什么？"</p>
"是龙脉令？"柳清照脱口而出。</p>
她抄过的话本里，龙脉令是能调动天下气运的神器，可前日段正淳说"摸过钥匙的人会中守陵人的咒"，难道和这门有关？</p>
"龙脉令？"守护者突然笑了，笑声像碎瓷片刮过石板，"那是哄小孩的话本。</p>
真正锁在这里的，是......"</p>
"是当年一位高僧留下的'封印之钥'。"</p>
新的声音从另一侧山道传来。</p>
段正淳扶着树干站在那里，脸色比前晚更白，唇角还凝着血渍，可目光亮得惊人。</p>
他怀里抱着个檀木匣，匣盖半开，露出半截褪色的经卷。</p>
"林公子。"他看向柳清照，"你手中的玉符，是高僧圆寂前分给五位弟子的信物。</p>
当年他们用玉符封了这门，如今玉符重聚......"</p>
"所以我们不是来取龙脉令的？</p>
而是来加固封印的？"柳清照脑子嗡地一响。</p>
她突然想起前日在段府，段正淳替她斟茶时，袖口露出的刺青——和石像胸前的纹路一模一样。</p>
段正淳点头："这门里锁的，是五十年前被高僧镇压的'血煞'。</p>
当年它差点屠了大理半座城，如今封印松动......"</p>
石门内突然传来一声巨响。</p>
像是巨石滚落，又像是某种巨兽的嘶吼。</p>
柳清照感觉地面在震颤，玉符和钥匙同时发烫，烫得她几乎握不住。</p>
杨过立刻抓住她的手，用掌心替她垫着，玄铁剑却更紧地对准石门。</p>
守护者突然冲过来，抓住段正淳的手腕："你明知玉符在书院学子手里，为何不早说？"</p>
"我昨日才从经卷里查到真相。"段正淳咳了两声，血珠溅在檀木匣上，"林公子是天命所归，只有她......"</p>
"闭嘴！"守护者甩开他的手，转身看向柳清照，"现在立刻把玉符和钥匙放回原位，或许还能......"</p>
又是一声巨响。</p>
这次更近了，石门缝隙里渗出暗红色雾气，像活物般往众人脚下爬。</p>
大雕从树梢俯冲下来，用翅膀拍打柳清照的肩头，金铃响得几乎要碎。</p>
杨过突然把玄铁剑插进地面。</p>
剑刃没入岩石三寸，震得整座山都在发抖。</p>
他扯下披风裹住柳清照，声音哑得不像自己："你带着玉符和钥匙，跟大雕先走。</p>
我和他们......"</p>
"杨昭烈你疯了？"柳清照扒开披风，"要走一起走。"她的指甲掐进他手背，"别忘了三年前你说过什么——'林昭在哪，我在哪'。"</p>
杨过的喉结动了动。</p>
他低头吻了吻她发间的木簪——那是她用第一本话本的稿费买的，"好，一起走。</p>
但你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都跟着我。"</p>
石门内的嘶吼声突然拔高。</p>
暗红色雾气裹着碎石冲出来，段正淳猛地扑过来，将檀木匣塞进柳清照怀里："经卷里有解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