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上的风卷着新晒的麦香扑来，柳清照扶着城砖往下望。</p>

昨日还挤满哭嚎百姓的长街，此刻已有妇人在扫门前碎瓦，穿开裆裤的孩童追着花蝴蝶跑过，被端着粥碗的老丈喝住，脆生生的"阿公"混着柴灶的炊烟飘上来——边关告急的阴影，到底还是散了。</p>

"在看什么？"杨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铁器特有的冷冽。</p>

他正往玄铁剑的剑鞘上系牛皮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明日卯时出发，大雕后半夜就去探路了。"</p>

柳清照转身，见他腰间多了个鼓囊囊的布包，边角露出半截药瓶——定是今早趁她不注意，翻了段府送的补药。"无量山的瘴气比汴京厉害十倍。"她伸手戳了戳那布包，"杨大侠准备得倒周全。"</p>

杨过耳尖微烫，偏头望向远处山梁："谁管你？</p>

我是怕路上你喊头疼，吵得人睡不着。"话音未落，城楼下突然传来马蹄声，李广的玄色披风在晨雾里翻卷，未及下马便抱拳："林公子！"</p>

他腰间的佩刀撞在城砖上，发出"当啷"一声。</p>

柳清照眼尖看见他甲衣下渗出的血渍——这人定是连夜从雁门关赶回来的。"李将军。"她上前半步扶住他欲弯的腰，"段王爷的药可按时服了？"</p>

"段王爷今早喝了药，气色见好。"李广从怀中摸出个油布包，指腹反复蹭过包口的火漆印，"他说这图是当年大理国进贡给宋皇的，标着无量山七十二道密径。"油布展开时，柳清照闻到淡淡的沉香味——段正淳定是将贴身收藏的地图都给了她。</p>

"替我谢他。"她将地图小心收进袖中，触到那枚青铜钥匙的冷意，"也替我谢雁门关的弟兄们。"</p>

李广忽然单膝跪地。</p>

甲片相击的脆响惊飞了檐下的麻雀，他额头几乎要碰到青石板："前日老妇哭儿子时，我连句安慰的话都不敢说——怕应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谶。"他喉结滚动，"现在粮票换了，城门开了，我儿子......"</p>

"他会回来的。"柳清照蹲下身，与他平视。</p>

晨光里，她看见他眼角未干的泪，"等我从无量山回来，带他吃王记的烤鸡。"</p>

李广重重磕了个头，起身时已恢复了将领的利落："末将在雁门关等林公子。"马蹄声渐远，柳清照这才发现杨过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侧，玄铁剑的影子将两人的脚笼罩在一起。</p>

"你总爱管这些闲事。"他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梢，指腹擦过她耳后那道淡红的疤——是前日替百姓抢粮时被碎砖划的，"昨日替老妇找儿子，今早替段王爷煎药，明日去无量山......"他突然攥紧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要是你在山里出事......"</p>

"杨大侠这是怕了？"柳清照故意歪头，看见他眼底翻涌的暗色。</p>

"怕？"杨过嗤笑一声，却松开了手。</p>

他的掌心还留着方才的温度，在她腕间烙下一块印记，"我是怕大雕叼回来的不是你，是具冷冰冰的......"</p>

"林公子。"</p>

阴恻恻的声音从墙角传来。</p>

柳清照循声望去，只见青砖缝里爬满青苔的阴影里，站着个穿粗麻短打的老者。</p>

他的眼白泛着青灰，像口枯了十年的井，"那钥匙......"</p>

杨过的剑已出鞘三寸。</p>

玄铁剑特有的嗡鸣震得城砖簌簌落灰，老者却连眼皮都没抬："它能开龙脉令，也能开九幽门。"他伸出枯枝般的手指，指向柳清照袖中，"你以为段王爷为何突然咳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