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峰的瞳孔骤然收缩，喉结滚动，像吞下了一块冰。</p>

他记得幼时母亲总摸着他的头说“阿峰要做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记得父亲在他七岁那年进山打猎再没回来，记得这些年江湖上关于“契丹余孽”的风言风语。</p>

原来……原来早有人把刀磨好了，要剜他的心。</p>

“但这一切，不该由一个心怀私欲的女人来揭开。”柳清照伸手按住他颤抖的手背，掌心微凉，却带着不容退却的坚定，“乔帮主，你当得起‘侠’字，不该被阴谋毁了。”</p>

乔峰猛地站起，青砖地上的碎瓷片“咔”地裂成两半，裂纹如蛛网蔓延。</p>

他盯着柳清照泛青的领口——前日苏婉儿改的针脚还在，细密得像女红。</p>

原来这书院里的酸书生，早把他的命数看得透透的。</p>

“林兄弟。”他的声音哑得像破了的胡琴，“我想听你说下去。”</p>

柳清照望着他泛红的眼眶，突然想起现代地铁里那些被生活压弯脊梁的中年人。</p>

她伸手按住袖中那半块从梁长老尸身上捡来的契丹文残片，喉头发紧：“你是——”</p>

“报——！”</p>

窗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踏碎夜雾，由远及近，像战鼓擂心。</p>

杨过的玄铁剑“嗡”地出鞘，剑尖挑开半幅窗纸——月光下，一匹染血的快马正朝这边狂奔而来，马背上的人怀里抱着个锦盒，盒盖上的双鱼纹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像两尾游动的蛇。</p>

康敏突然尖叫一声，转身就要往门外跑。</p>

杨过的剑鞘“唰”地扫过去，正撞在她膝弯。</p>

她“扑通”跪在地上，银护甲深深扎进青砖缝里，像只被拔了爪牙的母豹子，指甲崩裂，血珠顺着指缝渗出。</p>

柳清照望着那匹快马，又望向乔峰紧绷的下颌。</p>

夜风掀起她的青衫衣角，露出内里月白中衣——那是苏婉儿特意用她的旧帕子改的，针脚里还绣着朵小小的梅花，触手柔软，带着淡淡的皂角香。</p>

她突然有些庆幸自己女扮男装。</p>

至少此刻，能让这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先信她几分。</p>

“乔帮主。”她弯腰捡起康敏掉在地上的东珠，珠子滚进她掌心，凉得像眼泪，“有些事，天亮了再说。”</p>

乔峰望着她被烛火映得发亮的眼睛，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说的话：“阿峰，以后若遇到真心待你的人，要珍惜。”他伸手按住腰间的打狗棒，棒上的红绸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好。”</p>

月光透过窗纸洒在柳清照脸上，把她眼尾的泪痣照得发亮。</p>

她望着乔峰身后那匹越来越近的快马，又摸了摸袖中那块契丹文残片，突然觉得喉咙发紧。</p>

有些真相，该说出口了。</p>

只是——她望着乔峰泛红的眼眶，又低头看了看自己青衫下若隐若现的中衣。</p>

等天亮了，等他知道她是女儿身，会不会连这几分信任都没了？</p>

“林兄弟？”乔峰的声音里带着点小心翼翼。</p>

柳清照抬头，对他笑了笑：“没事。就是突然想起，书院的早课要到辰时三刻才开始。”</p>

乔峰被她突然的调侃逗得扯了扯嘴角。</p>

他伸手拍了拍她肩膀，力道重得像座山：“走，先去看看那快马送来的是什么。”</p>

柳清照跟着他往外走，经过康敏身边时，那女人正盯着她的中衣发愣。</p>

她突然想起前日苏婉儿边缝衣服边嘀咕：“林昭你这中衣颜色真好看，像月白，又像雪青。”</p>

此刻月光下，那抹颜色倒真像极了契丹人最爱用的“天青”。</p>

她脚步微顿，又加快跟上乔峰。</p>

有些事，等解决了眼前的麻烦再说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