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嬛依旧保持着行礼的姿势，身姿纤细却挺拔，如同风雨中一支清雅的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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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世兰的嘴角，勾起一个无人察觉的、极富兴味的弧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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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嬛，我们来日方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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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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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辇远去，消失在郁郁葱葱的花木之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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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嬛才缓缓直起身，望着华妃离开的方向，久久不语，后背竟惊出一层薄薄的冷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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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主，华妃娘娘她……”流朱心直口快，脸上带着后怕和不满，“她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分明是在刁难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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浣碧也蹙着眉：“是啊，小主，华妃娘娘似乎……对您格外关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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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嬛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低声道：“回去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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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碎玉轩的路上，甄嬛一直沉默着。华妃今日的举动，看似突兀，实则充满了算计。她亲自来“偶遇”，出言试探，甚至近乎挑明……她到底想做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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示好？不像。威逼？也不全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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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种感觉，更像是一个高明的猎手，在打量一个引起了浓厚兴趣的、与众不同的猎物。不急于捕杀，而是享受着观察、试探、甚至偶尔撩拨一下的过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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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认知，让甄嬛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却也隐隐激发了她骨子里的好胜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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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妃……年世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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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无声地念着这个名字。你若真要与我为敌，我甄嬛奉陪到底。你若另有图谋……我也绝不会任你摆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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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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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和宫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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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世兰卸了钗环，靠在榻上，闭目养神。脑海中却反复回放着方才在澄瑞亭的一幕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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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嬛警惕的眼神，得体的应对，那份沉静从容下隐藏的棱角……一切都让她觉得无比鲜活，无比……吸引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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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后宫那些要么蠢钝、要么唯唯诺诺、要么只会争风吃醋的女人，甄嬛像是一口深井，投石下去，能听到回响，却永远探不到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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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颂芝。”她忽然开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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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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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在御花园，可还遇到什么事？”年世兰看似随意地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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颂芝想了想，道：“倒没别的了……只是回来时，听说齐妃娘娘宫里的几个小太监，仗着资历老，好像在御花园角落里欺负两个刚入宫的小宫女，被路过的敬妃娘娘撞见，训斥了几句，打发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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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世兰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冷光：“齐妃宫里的人？越来越没规矩了。”她顿了顿，忽然道，“去查清楚，是哪几个奴才，因为什么事。然后，找个由头，不必经过敬妃，直接打发去辛者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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颂芝又是一愣。娘娘如今……怎么连这种小事都管？而且明显是要越过刚刚掌权的敬妃行事？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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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世兰看出她的疑惑，淡淡道：“本宫协理六宫多年，虽如今病着，但眼里也揉不得沙子。整顿宫闱，难道还要分时辰看人脸色？敬妃性子软和，有些恶人，就得本宫来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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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话冠冕堂皇，实则另有心思。一来，继续立威，让底下人知道她华妃余威犹在。二来，她记得前世甄嬛似乎对下人颇为宽厚，甚至因此得了些人心。她倒要看看，自己这般“严苛”行事，落在甄嬛耳中，她又会作何想？是会觉得她华妃依旧跋扈，还是会品出些别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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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似乎开始享受这种，通过自己的行动，去间接地“影响”和“试探”那个女人的感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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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种极其微妙而隐秘的联系，只有她自己心知肚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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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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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玉轩很快也听说了华妃处置齐妃宫人的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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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妃娘娘真是……病中还这么大威风。”流朱嘀咕道，“敬妃娘娘都已经管了，她何必再插一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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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嬛正在绣一方帕子，闻言，针尖微微一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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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觉得此事有些蹊跷。华妃不像是个会为这种小事出头的人，尤其是在她主动放权、声称静养的时候。这般越俎代庖，难道不怕得罪敬妃和齐妃？还是说，她根本不在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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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忽然想起今日华妃在亭中说“有些恶人，就得本宫来做”时的神情，那语气里似乎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刻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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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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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荒谬的念头闯入甄嬛的脑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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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华妃此举，是做给她看的？是在向她展示某种姿态？或者，是在试探她对此事的反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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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想法太过离奇，甄嬛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她和华妃并无交集，何至于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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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联系起今日华妃那些意味深长的话，以及那双始终带着探究和兴味的眼睛……甄嬛又无法完全否定这个猜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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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妃年世兰，就像一团迷雾，将她笼罩其中。她看不清前方的路，却本能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已经变得不一样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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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放下绣绷，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沉沉的暮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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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雨欲来风满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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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风雨的中心，似乎正围绕着她，悄然形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