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江随猛地别过脸,捂住嘴,眼角瞬间红了。
晴儿吓了一跳,连忙放下碗去拍他的背:"少爷?少爷没事吧?"
江随摆摆手,强忍着没吐出来。
等那阵反胃过去,他才哑着嗓子问:"哪个挨千刀的想要害我!这玩意儿非喝不可吗?"
晴儿点头:"太医说少爷气血两虚,这方子最对症。连服七日,能改善畏寒之症。"
江随沉默了。
这药真那么厉害?
他也不是多么讨厌喝药,只是原主身子太差了,调理这么多年了,药是喝了一年又一年,就是见效甚微,倘若真如这老太医所说,喝上七天就能改善,那他自然是再苦也要喝的。
"拿来。"他伸手。
晴儿连忙递上药碗,又贴心地准备了蜜饯和清水,只见江随深吸一口气,闭上眼,仰头将药汁一饮而尽。
喝完最后一滴,他猛地放下碗,整个人晃了晃,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
"少爷!"晴儿赶紧扶住他。
江随摆摆手,弯腰干呕了几下,却没吐出什么,再抬头时,那张脸白得近乎透明,唯有眼尾泛着薄红,像是被人欺负狠了,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打湿,贴在皮肤上,更添几分脆弱。
晴儿心疼得差点哭出来,连忙递上蜜饯:"少爷快含颗蜜枣。"
晴儿扶他到窗边坐下,轻轻拍着他的背。
"少爷真勇敢。"晴儿柔声道,可劲儿的哄,外人不知道,她可清楚的很,自家少爷虽然看起来冷漠,但其实,是个爱听好话的。
"明日奴婢给您多备些糖。"
江随缓过了苦劲儿,睁开眼,眸中还带着水汽,站起身,整了整衣冠。
方才的脆弱仿佛幻觉,转眼又是那个清冷疏离的翰林修撰。
"少爷,早膳……"
"不吃了。"江随摇头,"嘴里还有药味,吃不下。"
晴儿想劝,却见他已拿起官帽戴上,知道再劝也无用,只好匆匆包了几块点心塞进他袖中:"路上若饿了,好歹垫一口。"
江随点头,转身出门。
马车穿过晨雾中的长安街,朱红的宫门在望。
江随递了腰牌,由小太监引着往文渊阁去。
文渊阁海棠正盛。
江疏影拂去落在肩头的一片花瓣,抬头便见弟弟立在朱红廊柱下。
"随弟,"江疏影迎上去,声音不自觉地放柔,"气色比上回好些。"
江随唇角微扬:"兄长。"
那药虽苦,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江随确实感觉身子暖了许多,连带着心情也愉悦了些。
兄弟二人站在花树下低声交谈。
两人声音都压得极低,却因音色清润,竟与枝头雀鸣相和成趣。
"江修撰。"
曹德海不知何时已站在阶下,笑眯眯地候着。
"陛下散朝了,请您过去谢恩呢。"
江随点头,向兄长递去一个安抚的眼神,便随曹公公往御书房去。
曹德海跟在江随后面,只觉他脚步轻的跟什么似的,连声儿都听不见,恍惚觉得前面走的不是新科翰林,而是哪位谪仙临凡。
"江修撰,"曹德海忍不住搭话,"陛下今儿心情甚好,您不必紧张。"
江随微微侧首:"多谢提点。"
那声音如清泉击石,听得老太监心头一颤,连忙敛了心神。
御书房外,两名侍卫执戟而立,见江随到来,不自觉地挺直了腰背。
这翰林郎君虽弱不禁风,却自有一番气度,让人不敢怠慢。
"宣——翰林院修撰江随觐见!"
通传声里,江随垂眸整了整衣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