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岛萤的脚步停住了。那句轻飘飘的“再见”，不像往常那样带着小心翼翼的期待或努力掩饰的雀跃，而是裹挟着一种他从未在她身上感受过的……决绝和淡淡的怅惘。它像一根极细的针，在他心口某个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角落，轻轻刺了一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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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转过身，金色的发丝在夕阳下泛着柔和的光，镜片后的眼睛锐利地看向她，试图从那句简单的道别里分辨出更多东西。但她只是站在原地，脸上带着一种他看不懂的、复杂而平静的微笑。那笑容里没有了往日的闪烁和紧张，反而让他觉得更加陌生和……不对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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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这样？”他下意识地问出口，语气依旧是他惯常的冷淡，但其中一丝极细微的探究，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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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野镜点了点头，笑容加深了一些，眼眶却有些不易察觉的发热：“嗯，只是这样。月岛君，路上小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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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再看他，转身朝着与他相反的方向走去，步伐很快，仿佛生怕慢一步就会后悔，就会忍不住回头，就会让强撑的平静彻底崩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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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岛萤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迅速消失在街角，眉头不自觉地蹙紧了。那句“再见”和那个笑容，在他脑海里反复回放，一种莫名烦躁的情绪悄然滋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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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月？”已经走出几步的山口忠疑惑地回头叫他，“怎么了？星野同学有什么事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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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月岛萤收回视线，压下心头那点异样，语气恢复平淡，“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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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一路上比平时更加沉默，耳机里的音乐似乎也无法完全隔绝那句轻飘飘的“再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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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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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星野镜没有来学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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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岛萤的视线几次不经意地扫过那个空着的座位，课间也再没有那个抱着习题集犹豫着要不要靠近的身影。午休时，楼梯口只有山口忠啃着面包的声音，安静得有些过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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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种莫名的空落感，像悄无声息的藤蔓，一点点缠绕上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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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训练前，山口忠终于忍不住，凑到月岛萤身边，小声说：“阿月，小惠说……星野同学她……好像转学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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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岛萤正在系鞋带的手指猛地一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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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学？”他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看向山口忠，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紧绷，“什么时候的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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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就今天早上办的手续吧好像。”山口忠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说，“小惠也是刚刚才知道，星野同学只跟她发了一条很简短的信息道别，说……要回京都了。具体原因也没说。小惠也很难过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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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京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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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昨天那句“再见”，真的是告别。不是赌气，不是欲擒故纵，而是真正的、彻底的离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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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岛萤沉默着，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周身的气压却无声地低了下去。他想起昨天她那个异常平静的笑容，想起那句轻飘飘的“再见”，想起她毫不犹豫转身离开的背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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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如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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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她的“追求”，真的就这样戛然而止了。因为一次他的恶劣态度，因为他的冷淡和忽视，她终于耗尽了所有耐心，选择了彻底放弃，并且干脆利落地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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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他最初嘲讽她时预料的结果吗？他不是一直觉得她的靠近是麻烦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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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心里会感觉这么……不痛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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训练的时候，月岛萤比平时更加沉默，拦网的动作却带着一股狠厉的劲道，仿佛在和什么看不见的东西较劲。几个失误球被他冷冷地瞪视，吓得日向都不敢大声嚷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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训练结束，他习惯性地朝体育馆外那个角落瞥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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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无一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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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那里大概都会是空无一人的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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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面无表情地接过经理递来的毛巾和水瓶，心里那股莫名的烦躁感却愈演愈烈，像一团闷烧的火，找不到出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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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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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京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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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野镜站在陌生的、过于宽敞和冰冷的宅邸里，看着工人们将她的行李，尤其是那架珍贵的钢琴小心地安置好。母亲的气色似乎比视频里更差一些，但精神却因为她的归来而显得好了不少，正忙着指挥佣人布置她的房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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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镜，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学校已经联系好了，是京都最好的私立高中，升学率远超乌野。课程可能会紧一些，但你一定能跟上。”母亲拉着她的手，语气里带着欣慰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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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野镜点了点头，脸上努力挤出一点笑容：“嗯，我知道的，妈妈。我会努力……学习需要学习的东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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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向窗外，京都的天空和宫城县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但这里没有吵吵闹闹的秋山小惠，没有热血沸腾的排球部，没有总是不好好打招呼的日向，没有总是沉着脸的影山，没有热情的山口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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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没有那个总是冷淡毒舌、别扭又麻烦的月岛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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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空了一大块，钝钝地疼着。她想起最后那句“再见”，想起他略带疑惑回头的样子。他会不会有一点点……在意她的离开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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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不会吧。对他而言，她或许只是一个终于识趣离开的麻烦而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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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深吸一口气，逼回眼底的湿意。新的生活开始了，她没有太多时间沉溺于过去的悸动和失落。她需要面对的是沉重的家族期望、母亲病弱的身体，以及一条被彻底改变的人生轨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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