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燕子醒来时，窗外的阳光已经透过薄纱窗帘洒满了整个房间。她眨了眨惺忪的睡眼，发现母亲正坐在窗边的椅子上，手里捧着一杯茶，目光若有所思地望向窗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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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娘…"小燕子故意拖长了音调，她揉了揉眼睛，从被窝里探出半个身子，乌黑的长发凌乱地披散在肩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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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雪吟转过头来，脸上的表情比昨日柔和了些许，但眉宇间仍带着几分严厉。"醒了？睡得好吗？"语气虽淡，却掩不住关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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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燕子立刻捕捉到这细微的变化，心中暗喜。她赤着脚就跑到杜雪吟身边蹲下，将脑袋枕在母亲膝上。"阿娘，我梦见您给我做鲈鱼羹了，醒来就特别想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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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雪吟的手指不自觉地抚上女儿的发丝，却在意识到自己心软时猛地停住。"少来这套。收拾收拾，今日我们就启程回杭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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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燕子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放松下来。她仰起脸，眼睛湿漉漉的。"阿娘…能不能再等一天？您看，我昨天跟您说了那么多话，都没来得及好好陪您。南阳城有家特别好的绸缎庄，我想给您挑几匹料子做新衣裳…还有，城南有家老字号的药铺，听说有上好的安胎药，我想去配一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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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边说一边观察母亲的表情，见杜雪吟眉头微蹙，立刻又补充道："而且…而且我昨晚没睡好，今天赶路怕是会不舒服…"说着还故意打了个哈欠，眼睛眨巴眨巴的，显得格外无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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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杜雪吟态度有所松动 ，小燕子立刻机灵地给母亲捶起腿来，"阿娘，城南今日来了个新戏班，听说排了《牡丹亭》，都说唱得可好了，咱们去瞧瞧好不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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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雪吟看着女儿这副殷勤讨好的模样，眼神微微一动，随即又绷紧了脸："你是真想去听戏，还是想借着听戏去见什么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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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真是想陪阿娘听戏嘛。"小燕子眨巴着眼睛，"而且听说这戏班子是从苏州来的，唱得可好了。阿娘不是最爱听曲儿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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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雪吟看着女儿这副模样，心里早已软了大半。想到她这些日子受的苦，终究狠不下心来。"就一天。"她板着脸说，"明日一早，无论如何都要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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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阿娘！"小燕子欢呼一声，立刻站起身在杜雪吟脸上响亮地亲了一口，然后在房间里转来转去，"我让小二送热水来，阿娘您先洗漱，我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好吃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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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雪吟看着女儿的背影，无奈地摇摇头。她心知肚明小燕子打的什么算盘，却不戳破，内心深处，她也想看看那个爱新觉罗家的阿哥究竟能为女儿做到什么地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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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杜雪吟梳洗的间隙，小燕子蹑手蹑脚摸到窗边小几前。她咬着下唇，从袖中摸出半截炭笔——那还是上个月从班杰明画箱里顺来的，歪歪扭扭在宣纸上写下："娘答应再等一天，下午去城南听曲儿。阿娘心软了，爱你，小燕子！"她折好纸条塞进袖笼，招手唤来门口打盹的小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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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这个送到隔壁贺家，"她压低声音，往小二手里塞了块碎银，"交给那位姓艾的公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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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二刚要应声，杜雪吟的声音从里间传来："云儿，跟谁说话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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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小二要热水呢！"小燕子慌忙提高声调，冲小二挤眉弄眼。小二会意，一溜烟跑没了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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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上午，小燕子都黏在杜雪吟身边，端茶倒水，捏肩捶背，殷勤得不得了。杜雪吟走到哪她就跟到哪，像条小尾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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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娘，您尝尝这个点心，可好吃了！"</p>
"阿娘，您坐着歇会儿，这些活儿我来干。"</p>
"阿娘，我给您唱个曲儿解闷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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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雪吟被她逗得哭笑不得："行了行了，你这丫头，无事献殷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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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燕子眨巴着眼睛："我这不是想多陪陪您嘛。您不知道，这些年我有多想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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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城南戏台搭在垂柳依依的湖畔。小燕子搀着母亲落座时，戏台上正唱着《长生殿》，杨贵妃水袖翻飞，唱到"君王掩面救不得"时，杜雪吟忽然轻叹："这李隆基口口声声说爱重玉环，到头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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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明皇是不得已！"小燕子脱口而出，见母亲挑眉，急忙解释，"永琪给我讲过这段历史，安史之乱时若不带贵妃走，乱军会伤她；若带着走，六军不发..."</p>
小燕子边说边殷勤地给母亲斟茶递点心，眼睛还不住往人群里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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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心看戏。"杜雪吟轻拍女儿的手，此时戏台上锣鼓点一变，丝竹声起，"这《玉簪记》据说是新编的，讲的是富家小姐与寒门书生的故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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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燕子"哦"了一声，抓了把瓜子嗑起来。台上青衣正唱着凄婉的调子，她却听得云里雾里，只隐约明白是小姐的父亲棒打鸳鸯，要把女儿另许他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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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娘，这小姐的爹为什么非要拆散他们啊？"小燕子凑到杜雪吟耳边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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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雪吟望着台上，目光悠远："门不当户不对，做父母的，总怕女儿吃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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