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家大宅外，永琪第三次无功而返。他的靴子沾满泥泞，衣袍下摆被荆棘划破，脸上混合着雨水和汗水，一双眼睛布满血丝，像是要滴出血来。他坐在院门口的台阶上，双手死死抓着门框，指节泛白，几乎要将那木头捏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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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出去找了三次了..."萧剑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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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琪充耳不闻。他的视线死死钉在掌心里那支燕子簪——红宝石上沾着雨滴，像极了小燕子含泪的眼睛。簪尖刺入掌心，鲜血顺着银纹蜿蜒而下，他却感觉不到疼。比起心头那个血淋淋的窟窿，这点痛算什么？</p>
他做不到，做不到冷静思考，做不到接受把小燕子弄丢了的事实。那个总是叽叽喳喳像只快乐小鸟的女孩，那个笑起来能让整个房间都亮起来的女孩，现在可能正身处某个黑暗的角落，害怕，受伤，呼唤着他的名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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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念头让永琪的胃部绞紧，他弯下腰，干呕了几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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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去报官，我说我是五阿哥，他们敢不挨家挨户找人吗！"永琪突然起身，眼神决绝，"现在就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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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康脸色大变，一个箭步挡在门前，"你疯了？你别忘了我们在逃亡，我们正在被朝廷通缉！报官等于自投罗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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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管！"永琪怒吼，"小燕子比什么都重要！让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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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琪，你冷静想想，"尔康寸步不让，双手按在永琪肩上，"如果小燕子在这里，她也不会同意你这么做！她宁可自己受伤也不愿看你陷入危险！"</p>
"可是我等不了了..."永琪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带着颤抖，"尔康，你不明白...没有她，我...我活不下去..."</p>
他的膝盖一软，跪倒在地，泪水终于决堤而出，砸在青石地上。</p>
尔康的眼眶也红了，因为他明白永琪的心情，换位思考，如果他没有紫薇，他也一样活不下去，他蹲下身想扶起永琪。就在这时，大门口传来一阵微弱的响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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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永琪以为是自己哭得头晕耳鸣产生的幻觉。但那声音越来越清晰——是脚步声，踉踉跄跄的，伴随着急促的喘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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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同时转头看向门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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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琪猛地抬头，充血的眼睛望向大门——一个湿透的身影扶着门框摇摇欲坠。鹅黄色的衣裙被泥水染成污浊的褐色，发髻散乱，苍白的小脸上交错着泥痕与血痕。她张了张嘴，气若游丝地唤了声："永琪..."便像断了线的木偶般向前栽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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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在那一刻静止。永琪的膝盖重重砸在积水里，水花溅起三尺高。他几乎是飞着过去的。在小燕子即将触地的瞬间接住了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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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个大坏蛋..."小燕子栽进他怀里的瞬间，永琪闻到了河水腥气混着血腥的味道。触手的冰凉让他心头一颤——小燕子浑身湿透，身体冷得像块冰，只有微弱的呼吸证明她还活着。他小心翼翼地抱起她，仿佛抱着世上最珍贵的瓷器，生怕多用一分力就会将她碰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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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燕子浑身发冷，"永琪的声音紧绷得几乎要断裂，"我要赶快去房间打油灯好好看看她怎么样了。紫薇，晴儿，你们方便帮忙打些热水吗？我要给她换个衣服，全身湿透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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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薇立刻点头，眼泪顺着脸颊滚落："我这就去。金锁，柳红，快来帮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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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琪抱着小燕子快步走向房间，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颠簸会加重她的伤痛。他能感觉到怀中的身体在轻微颤抖，小燕子苍白的嘴唇不时发出几声模糊的呓语，却听不清在说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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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房间后，永琪轻轻将小燕子放在床上，她的手却突然紧紧抓住了他的衣襟，力道大得惊人。"别...别丢下我..."她的声音细若蚊蝇，带着深深的恐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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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琪的心像被利刃刺穿般疼痛："我永远不会丢下你，小燕子，我就在这儿。"他轻柔地掰开她的手指，转身去点燃油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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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昏黄的灯光照亮整个房间时，永琪终于看清了小燕子的状况，一瞬间，他的血液仿佛凝固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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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琪心疼得几乎窒息，小心翼翼地检查她的伤势。手腕上的勒痕深磨出了血，不知道她用了多大的力气才挣脱；脸颊上那个触目惊心的巴掌印让永琪的手指悬在半空，不敢触碰——他无法想象是什么样的人能下如此重手；腿上满是擦伤，有些地方还嵌着细小的砂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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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群畜生...小燕子你到底经历了什么…"永琪的眼泪砸在她手背上，滚烫得吓人。</p>
永琪的手颤抖着伸向她的衣领，想要查看她身上是否还有其他伤处。就在他的手指刚碰到衣料的一瞬间。</p>
"不要！"小燕子突然惊醒，眼睛瞪得极大，里面盛满了纯粹的恐惧。她死死抓住自己的衣领，指甲甚至掐入了自己的皮肉。"不要碰我！放了我吧，求求你们...求求你们..."她的声音尖锐得不似人声，身体拼命向后缩，直到背抵上床板无处可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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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琪的心像被利刃狠狠刺中。他后退一步，举起双手表示无害："小燕子，是我，我是永琪..."他的声音轻柔得像羽毛拂过，"我是你的丈夫，我不是坏人...你看看我，好好看看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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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燕子的瞳孔剧烈颤抖着，目光散乱地在永琪脸上游移。渐渐地，那目光有了焦距，认出了面前的人是谁。但恐惧仍未消散，她的身体仍在发抖，手指仍死死攥着衣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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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琪？"她的声音细小如蚊呐，带着不确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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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真的是我。"永琪慢慢靠近，动作极其缓慢，仿佛怕惊飞一只蝴蝶。他跪在床前，让自己处于比小燕子更低的位置，"你安全了，没有人能伤害你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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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滴泪从小燕子眼中滑落，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她松开紧抓衣领的手，试探性地伸向永琪。永琪立刻握住那只冰冷的小手，将它贴在自己脸颊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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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受到了吗？我是你的永琪呀！是真实的我。"永琪轻声说，自己的眼泪也落下来，与小燕子的混在一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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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燕子突然扑进永琪怀里，像溺水者抓住浮木般死死抱住他。永琪能感觉到她全身都在剧烈颤抖，冰冷的泪水浸湿了他的衣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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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怕...真的好怕..."小燕子在他怀中啜泣，声音支离破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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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琪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安抚受惊的孩子："我知道，我知道...现在你安全了，我发誓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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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小燕子的情绪稍微平复，永琪才轻轻拉开距离，继续之前被打断的动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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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琪小心翼翼地向前挪了一点，"小燕子，你全身都湿透了，需要换衣服，而且...你受伤了，需要处理伤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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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燕子犹豫了一下，终于微微点了点头。</p>
这时，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紫薇的声音响起："永琪，热水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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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琪起身开门，接过紫薇手中的物品。紫薇的目光越过永琪，看到床上蜷缩成一团的小燕子，眼中又涌出泪水："小燕子她...怎么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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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太好。"永琪简短地说，声音沙哑，"需要好好休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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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薇理解地点点头，轻轻关上门离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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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琪将热水盆放在床边，永琪生怕再次惊吓到她。他先是浸湿布巾，轻轻为小燕子擦拭脸上的污渍和血迹。每当布巾接近她受伤的右脸时，小燕子都会紧张地屏住呼吸，身体僵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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