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冰封的暖巢与无声的守望(1 / 2)

(起) 当向日葵遭遇寒流)</p>

暖黄的灯光下,那束明艳的向日葵成了客厅里最突兀的存在。严浩翔的指尖冰冷,捧花的手臂却因用力而微微颤抖。他的目光牢牢锁在温心语脸上,试图从那双低垂的、仿佛结了霜的眼眸里找到一丝缝隙。</p>

温心语搅动燕窝羹的动作,在他灼热的注视下停顿了半秒,随即又恢复了不紧不慢的频率。她像是根本没看见眼前多了个大活人和那束醒目的花,也完全屏蔽了空气中弥漫的复杂情绪。她连眼皮都没掀一下,只留给严浩翔一个冷淡到几乎透明的侧影。</p>

严浩翔喉咙滚动,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心语,我……”</p>

“花很漂亮。”温心语终于开口了,声音平静无波,像在评价一件与己无关的艺术品。她终于抬起眼帘,但那目光掠过严浩翔的脸庞,却穿透他,落在他身后墙上的某处挂画上,“放餐厅花瓶里吧,妈喜欢花。” 语气自然得仿佛他只是个送花上门的快递员。</p>

“我……”严浩翔准备好的千言万语被她这轻飘飘的一句全堵回了喉咙里。所有的道歉、解释、剖白,在她这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姿态前,都显得苍白无力。他像个笨拙的木偶,依言抱着花走向餐厅,笨手笨脚地抽出花瓶里原本的仿真花,将向日葵插进去,小心整理着花瓣,那动作几乎带着虔诚。</p>

严妈妈端着一盘刚切好的水果从厨房出来,看见儿子那副失魂落魄、手足无措的样子,又看看沙发上面无表情、慢条斯理喝着羹的儿媳,心里重重叹了口气。她把水果放在温心语面前的茶几上,用牙签戳了一块哈密瓜递过去:“来,心语,吃点水果。”</p>

“谢谢妈。”温心语接过来,小口地吃着,全程没再看严浩翔一眼。</p>

严浩翔像个多余的人,僵硬地站在客厅和餐厅的交界处,看着这“温馨”又对他极其残忍的画面。他捏了捏口袋里那个装着平安扣玉坠的小盒子,刚生出的一点勇气瞬间又被打回原形。</p>

(承) 咫尺天涯的夜与冰冷的逐客令)</p>

漫长的黄昏在无声的压抑中熬了过去。</p>

晚饭时,严妈妈准备了一桌温心语爱吃的菜,还特意炖了汤。温心语坐在桌前,安静地吃着饭,偶尔和公婆说一两句闲话,语气平和,带着浅笑,仿佛身边那个多出来的男人根本不存在。</p>

严浩翔食不知味,每次想给她夹菜,筷子刚抬起来,就被她不动声色地避开或者无视。他想开口说话,话头刚起,就会被温心语一个转向公婆的问题打断:“爸,今天买的笋很嫩呢”,“妈,这个汤味道正好”。</p>

一顿饭下来,严浩翔像个透明人,憋屈得五脏六腑都搅在一起。他看着温心语平静却冰冷的侧脸,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什么叫咫尺天涯——她的身体离他不过咫尺,心却隔了千山万水。</p>

晚饭后,严家父母默契地早早回了自己房间,把客厅空间留给了这对闹别扭的小夫妻——或者说,留给严浩翔去面对他必须面对的“冰山”。</p>

严浩翔鼓起最后的勇气,在温心语起身要去客卧(公婆家专门给她准备的房间)时,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挡住她的去路。</p>

“心语……”他声音艰涩,带着浓重的哀求,“我们…能不能谈谈?就谈十分钟?不,五分钟也行……” 他看着她的眼睛,第一次清晰地在她平静无波的眼神深处,捕捉到了一层厚厚的冰壳,硬冷得让他心寒。</p>

温心语终于停下了脚步,缓缓抬眸,正式地、聚焦地看向他。</p>

这是她今天第一次,真正地、主动地将目光停留在他脸上。</p>

严浩翔的心像被猛地攥紧,升起一丝极其微弱的希望。</p>

然而,下一秒,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情绪波动,只有一种极致的疏离。她的嘴唇轻轻开合,吐出的字句清晰、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终结感:</p>

“离婚协议签好了给我就行。”</p>

“还有,”她绕过他,径直走到客卧门口,手放在门把手上,“晚上你睡沙发,或者书房。别进我房间。”</p>

“咔哒。”</p>

清脆的上锁声,如同一把冰冷的重锤,狠狠敲碎了严浩翔最后仅存的一点奢望。</p>

那扇紧闭的卧室门,隔绝了他的视线,隔绝了他的声音,也隔绝了他所有试图靠近的可能。她在里面,他在外面。一门之隔,胜过万里重洋。</p>

客厅里只剩下他一个人,还有那束在角落里散发着最后一丝余香的向日葵。空气寂静得可怕。</p>

(转) 沙发客的漫漫长夜与无声的“献祭”)</p>

严浩翔没有去书房(那是严妈妈临时给他收拾的地铺间)。他选择了客厅那张不算长的、布艺面已经有些年头的旧沙发。他要守在她门外,哪怕隔着一道门,哪怕她根本不知道。</p>

夜深了。</p>

重庆山城的夜雾似乎从窗缝里渗了进来,带着湿冷的寒气。</p>

严浩翔蜷在对他来说明显局促的沙发上,腿伸展不开,只能委屈地蜷着。身上只搭了一条单薄的毯子(严妈妈半夜偷偷塞出来的,塞完就赶紧回房了)。公婆的主卧和温心语的客卧门都紧闭着,一丝光都透不出。</p>

黑暗放大了听觉。</p>

他能听到客卧里极其轻微的动静:她翻了个身,床垫微弱的嘎吱声;她起来去了趟卫生间,轻微的脚步声和水流声……每一个声音都像细小的钩子,勾着他那颗悬在悬崖边的心。他屏住呼吸,像最虔诚的信徒聆听着圣殿内的动静,判断她是否安稳。他甚至不敢弄出半点声响,生怕惊扰了她休息。</p>

好几次,他想敲门,想低声下气地再说一句道歉的话。</p>

可那句“离婚协议签好了给我就行”如同魔咒般在耳边回响。他害怕。害怕敲门声只会换来更深的厌烦和彻底的无视,将那一丁点渺茫的可能彻底掐灭。</p>

他只能一动不动地躺在黑暗中,像一个躺在祭台上的贡品,无声地献祭着自己的担忧、悔恨、爱意和等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