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时分，一阵强烈的恶心感毫无预兆地袭击了熟睡中的温心语。孕早期熟悉的晨吐，在异地他乡的深夜提前造访。她强撑着冲到卫生间，打开最小水流，却依然压不住那翻江倒海的难受。</p>

门外。</p>

严浩翔几乎在她下床的瞬间就弹坐了起来！黑暗中，他像个潜伏的猎人，每一根神经都绷紧了。当那极力压抑却依然清晰传入耳膜的干呕和呕吐声响起时，严浩翔只觉得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拧了一把！绞痛无比！</p>

他猛地冲到客卧门前！拳头已经攥紧，几乎要控制不住砸门！他想冲进去扶住她，给她拍背，递水漱口……</p>

可手在触及冰冷的门板前一厘米，硬生生停住了。</p>

他能做什么？</p>

他连门都进不去！</p>

他甚至怕自己鲁莽的出现会让她更难受！</p>

巨大的无力感和心疼瞬间将他淹没。他额头抵着冰冷坚硬的门板，牙齿死死咬着下唇，直到尝到淡淡的血腥味。门外，是他压抑到极致的、无声的悲鸣和极致的担忧；门内，是爱人独自承受的、不加掩饰的生理煎熬。</p>

不知过了多久，里面的水声停了，脚步声传来，她大概回到了床上。</p>

严浩翔靠着门板，脱力般缓缓滑坐到冰冷的地板上。黑暗中，他摸出手机，微弱的光映出他眼底深刻的疲惫和一片湿润的红。</p>

他在备忘录里写下：</p>

【给心语】宝宝，我知道你听得见。吐的时候小心点，慢一点起来。床头保温杯里我刚刚让妈烧了温水放着了（我拜托她准备的），小口漱口，再温一下喝点……别喝凉的……对不起…对不起让你一个人难受…</p>

写完了，存着。他无法发送给她，但这是此刻他唯一能做的、虚无缥缈的“远程关怀”。</p>

长夜漫漫，唯有等待。</p>

(合) 黎明前的外卖与冰冷的沉默)</p>

天快亮时，几乎一夜未眠的严浩翔听见温心语的卧室门轻轻开了。</p>

他立刻从沙发/地板弹起，像被电流击中！</p>

温心语穿着睡袍，脸色在晨光中显得苍白，素面朝天，眼圈下有点淡淡的青影。她无视了客厅里瞬间站得笔直、顶着两个黑眼圈、像等待检阅士兵般的严浩翔，径直走向厨房。</p>

严浩翔的心跳到了嗓子眼。</p>

“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他立刻开口，声音带着沙哑的急切，“这附近有家很地道的清汤抄手，或者你要喝粥？小面？我去买！马上就回！”</p>

温心语的脚步没有停，也没有回头。她走到料理台前，拿出自己的手机。</p>

严浩翔眼巴巴地看着她。</p>

只见她点了几下屏幕，然后拨通了一个号码，放在耳边。</p>

“喂？你好……一份鲜虾云吞面，少油，汤清一点，送到XX小区X单元XX号……对…谢谢。”</p>

她用清晰的声音，下了一份外卖订单。全程没有看他一眼，没有问他一句。</p>

严浩翔的身体在瞬间僵硬、冷却。像一尊被遗弃在冰天雪地里的雕像。</p>

他的存在，他彻夜的守护，他卑微的讨好，甚至他自以为是的体贴（让妈妈准备温水），在她眼里，都如同空气。</p>

她宁愿叫一份外卖，也不愿给他一个眼神，接受一丁点他的靠近和照顾。</p>

他在她的世界里，彻彻底底地，被取消了服务资格。</p>

连“试用期”都没进，就被无情地PASS了。</p>

温心语订完餐，放下手机，走进了卫生间洗漱。冷水哗哗作响。</p>

严浩翔站在原地，晨光透过窗帘缝隙照在他苍白的脸上。一夜未眠积累的血丝布满眼球，里面此刻盛满了无处可去的痛楚和……一点点堆积起来的绝望。</p>

那份被他一直拒绝相信是真实目的的《离婚协议书》，在此刻冰冷的订餐声中，似乎显露出了它狰狞而真实的獠牙。</p>

他默默走到那扇依旧紧闭的卧室门前，靠着冰冷的墙壁坐下。等待她的外卖。也等待她给他的最终判决。</p>

晨光初绽，山城苏醒。楼下隐约传来热闹的市井人声。</p>

而在这个安静的小家里，只有冰冷在蔓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