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腹摩挲着粗陶碗沿的纹路，奶奶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怕惊碎了晨光：</p>

“要是你爸妈还在就好喽。”</p>

这句话像片羽毛，轻轻落在餐桌上。齐娜手中的筷子猛地一颤，煎蛋上的油星子溅在瓷盘里，发出“滋滋”的声响。</p>

她看见奶奶的拇指正反复碾着碗沿上那道浅褐色的釉痕——那是去年冬天奶奶洗碗时不小心磕出来的，当时爸妈的忌日刚过，老人对着碎掉的汤碗发了一整天呆。</p>

阳光从纱窗斜斜切进来，在奶奶鬓角的白发上镀了层银边。老人的眼睛望着碗里晃动的粥汤，仿佛能从那汪金黄里捞出二十年前的光景：</p>

年轻的飞行员穿着笔挺的制服，抱着小齐娜转圈圈，妻子的笑声像银铃般在客厅里荡开，而她站在厨房门口，看着这其乐融融的一幕，连围裙上的面粉都带着甜味。</p>

“你爸最爱喝你熬的小米粥，”</p>

奶奶忽然伸手，替齐娜抿了抿翘起的刘海，指尖掠过她眉骨时，残留着酱菜的咸香，</p>

“每次飞长途回来，总要喝三大碗，说比机上的西餐强百倍。”</p>

说到这儿，老人的喉结轻轻滚动，浑浊的眼球上蒙着层水光，却倔强地不肯落下来，</p>

“你妈总说他是馋鬼，可转身就去给他煎荷包蛋，糖心要流出来的那种。”</p>

齐娜盯着自己碗里的鸡蛋——边缘焦脆，糖心却刚好凝固，正是妈妈当年最擅长的火候。</p>

她忽然想起，上个月整理衣柜时，在妈妈的旧围巾里发现半张泛黄的便签，上面是爸爸的字迹：</p>

“给娜娜的早餐，煎蛋别太焦，她总说咬不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