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县令府休养了近半个月,沈瑞的伤口已经掉痂了,临走前,徐宁提出想去和救下的那些姑娘道个别。
姑娘们被他们安置在远山寺,城里最大的尼姑庵。远山寺地处深山,空气清新,景色宜人,宛若世外桃源,是城里各家夫人小姐吃斋祈福的不二之选。
欲进寺,先登山,据说为了考验各位施主的诚心,远山寺门前设了九九八十一道台阶,看上去虽不多,但还是让很久没有爬楼梯的徐宁累得够呛。
终于进了远山寺的大门,还没来得及歇口气,徐宁就被冲上来的小翠死死地抱住了。
小翠是他们救出的姑娘之一,个子娇小,性格内向,总是苦着一张脸。
徐宁被小翠勒得喘不上气,刚想感叹她的热情,只听小翠嚎啕大哭:“徐姑娘,救救我们吧!”
徐宁面色一沉,不悦地看向一旁的老尼姑。
老尼姑被盯得心里发毛,赶忙上前扯住小翠,一边拉扯一边训斥她:“不要冲撞了贵人。”
“放开她!”徐宁对老尼姑喝道,又转头用温柔的声音安抚小翠,“你别急,慢慢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小翠强忍住哭意,嗓音颤抖地对徐宁说:“徐姑娘,请随我来。”
他们跟着小翠,沿着七扭八拐的小路,穿过一间间屋子,来到了后院的一个破旧的角落。
推开年久失修的木门,一阵阴冷潮湿的空气扑面而来,肉眼可见的灰尘让徐宁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屋里的陈设看起来有些年头了,采光也不太好,看起来阴森森的。山上温度本就低于地面,屋子里没有火炉,墙上凝着水珠,像南方的南风天一样,徐宁他们走在屋里,仿佛有阴风吹过,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小翠领他们去到里屋,室内光线暗,徐宁隐隐约约看到有一个女子躺在床上。她让各位男士止步,独自上前查看。
床上躺着的是慧慧,他们救出的另一个姑娘。
慧慧见徐宁来了,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她比上次分别时还要瘦,脸色苍白如纸,唇无血色,看起来十分虚弱,和这间屋子一样,死气沉沉的。
见她开口吃力,徐宁坚持不让她说话,喊小翠将事情如实告知他们。
小翠含泪将她们的遭遇和盘托出:她们到远山寺后,刚开始,碍于五皇子的身份,姑子们对她们嘘寒问暖,客客气气的;过了几天,不知从哪儿传出了她们进寺的原因,便有人开始对她们指指点点,背后嚼舌根;这几天,听来寺里烧香的女施主说五皇子一行人准备离开,老尼姑们便肆无忌惮,对她们颐指气使。
现在,她们住的是最烂的屋子,做的是最脏最累的活儿,吃的是残羹剩饭。
姑娘们想着自己寄人篱下,忍一忍就过去了,但没想到她们的忍耐,换来的是老尼姑们的变本加厉。
慧慧是个心气儿高的,觉得大家都是出家人,凭什么她们就活该低人一等。她气不过,一时冲动,寻了短见。幸好别人发现的早,再晚一点,她就救不回来了。
她这两天躺在床上,生无可恋,被郎中用汤药吊着一口气。直到听说徐宁她们要来寺里和她们道别,她才燃起了一丝希望,咬牙坚持了下来。
说到最后,小翠泣不成声。
徐宁听完,气不打一处来。在她的认知里,出家人都是最为包容宽厚的,谁知那些老尼姑私底下竟如此龌龊!
想不到寺里也有鄙视链,徐宁在心里冷笑。
她是个护短的,见不得她的人受委屈。虽然那些姑娘们不归她管,但人是她救的,就该她罩着。
小翠还在哭哭啼啼地说着她们在寺里受的委屈,末了,还忿忿地补充了一句:“早知如此,还不如死了算了!”
原本以为远山寺是个好去处,结果发现她们才出虎口,又入狼窝,一时间,大家都沉默了。
远山寺作为城里最大的尼姑庵,每年都得官府拨款,一直以来香火不断,如今出了这种丑闻,县令面上无光,恨不得在地上打个洞钻进去。
“看来这远山寺真该好好整顿一下了!”五皇子冷冷地扔下一句话,抬脚出门了。
徐宁知道五皇子有法子治那群毒妇,便不多问,开始认真思考姑娘们的未来。
这次的事情让徐宁意识到,她护得了她们一时,护不了一世,但她也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她们自寻短见。
正当徐宁苦恼着,沈瑞突然提议道:“徐姑娘的厨艺高超,何不教她们几手,让她们自己摆摊谋生呢?”
沈瑞的话一出口,在场的人均眼前一亮。
徐宁有些吃惊,她知道大庆民风开放,但没想到女子居然可以当街摆摊做生意,可她怕姑娘们吃不了这个苦,要知道,卖吃食赚的都是辛苦钱。
犹豫间,小翠以为徐宁不愿意,“扑通”一声跪在她面前,哭着求她:“徐姑娘,我们几个不怕苦不怕累,就想靠着自己一双手,过上正常人的生活,您就帮帮我们吧,下辈子我们给您做牛做马!”
慧慧也跪在床上,用尽全身力气给徐宁磕头。
“你们这是做什么?赶紧起来!”徐宁受不起如此大礼,她理解她们的心情,人都有自尊心,谁不想堂堂正正地活着呢?
但徐宁还是担心,她不清楚庆国的治安,几个柔柔弱弱的姑娘,可别让街上的流氓泼妇给欺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