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徐家人照例一起用晚膳。
徐母还未进门,就发觉空气中飘散着一股她从未闻过的香味,混合着肉香、酱香,还夹杂着一丝大米的清香,光靠闻就能想象出那道菜在口中醇厚的滋味。
她暗自纳闷,难不成徐宁还真折腾出什么好东西来了?
待徐家人全部落座,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那阵香味的源头——桌子中央的那盘粉蒸牛肉。
长条的牛肉片码放整齐,乖巧地裹着湿润微黄的米粉,米粉略薄处隐约透出牛肉的纹路。牛肉底下垫着色泽金黄的南瓜片,上头撒了一把青翠的葱花。
徐父自诩不重口腹之欲,他早些年南征北战,吃过的菜肴数不胜数,今天居然被一盘从未见过的菜引得满口生津,这要是传出去,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笑归笑,菜还是要吃的。古代人家里重规矩,向来是长者先动筷。
只见徐父夹起一块牛肉放入口中,慢慢咀嚼,细细品味。
蒸熟后的米粉细腻可口,极大地锁住了牛肉的水分,使肉片柔软弹牙,咸鲜入味,越嚼越香。
牛肉咽下后,徐父又迫不及待地夹起一片南瓜。熟透的南瓜软糯可口,轻轻一抿就化了。南瓜本身的清甜与米粉的咸完美融合,相得益彰,是这道菜的点睛之笔。
徐父被这道菜勾起了酒瘾,大手一挥:“上酒!”
一旁的徐母和徐劲飞见状,也赶紧将筷子伸向那盘他们垂涎已久的粉蒸牛肉。
牛肉入口的那一瞬间,两人都忍不住眯起眼睛,这也太好吃了!
本来两人进门前还约好了,如果菜不好吃,也不能告诉徐宁,怕打击她的自信。现在一尝,他们只怕这盘不够吃。
一时间,餐桌上只听得到碗筷撞击的声音,大家都在埋头苦吃。
徐宁没想到这道粉蒸牛肉这么合他们的口味,毕竟对她这种无辣不欢的人来说,总感觉差点意思。
除了没有花椒和辣椒,这里还没有酱油,只有粗制的豆酱,而本应放在牛肉上的香菜也没有,只能用小葱代替。
吃饱喝足后,徐家人这才想起来夸奖徐宁。尤其是徐父,对这道菜赞不绝口。
“宁宁,你从何学来的这道菜?唤作何名?如何做出来的?”徐母发出好奇三连问。
“这道菜唤作粉蒸牛肉,是女儿闲着无聊,自个儿琢磨出来的。”徐宁微微一笑,“做法是先把牛肉切成长条的薄片,用葱姜末、盐、豆酱和菜油腌制片刻后,裹上米粉,再加一点凉水,让米粉微微湿润,然后把肉片铺在南瓜片上,大火上汽蒸半个时辰,中间也无须管它,出锅时撒一把葱花增色即可上桌,简单又美味。至于米粉的做法,厨子已经会了,日后女儿不在身边,馋了只需喊他们做。”
最后那一句不提还好,一提起,徐母的眼泪又忍不住往下掉,一顿饭吃着吃着,气氛又变得沉重了起来。
看着沉默不语的三人,徐宁不禁想起以前她去外地上大学,每每到了要离家的日子,爸妈虽然嘴上什么都不说,但心里肯定不好受。想着想着,徐宁也跟着红了眼眶。
“不聊这些伤感的了。”徐劲飞转移话题,“小妹的行李收拾好了吗?多带点漂亮衣裳,让他们看看咱们宁宁不比京城的那些贵女差!”
“看我这记性,光顾着难过了。”徐母把眼泪一抹,转头对着徐宁说,“还缺啥就告诉娘,娘给你买。到了京城别和你哥哥客气,出门在外也不能委屈了自己。”
徐宁闻言哭得更伤心了,无他,这话几乎和她爸妈以前说的一模一样。
“行了行了,别哭伤了身子,过两天就要赶路了。”徐父在一旁默默提醒。
待大家情绪稳定下来,徐父突然对徐宁正色道:“宁宁,我们徐家一向不好名利,从未有卖女求荣一说,只求一家人平安健康。你此番上京,皇上定要给你指婚,但他念及旧情,不会太为难你,你尽量选择一个自己心仪的即可。”
“女儿明白。”徐宁心想,这可不就是先圈定范围,从矮子里面拔高子吗?还好她也没有什么心上人,不然得多膈应啊。
虽然徐父的那番话仍有一些槽点,但还是让她挺感动的,要知道在这种社会环境下,徐家人的思想高度已经是很多人难以企及的了。
这样的家庭打着灯笼都难找,原主现在无福消受,便宜了徐宁。
两天的时间一晃就过去了,徐宁本想再做点什么带走,但一想到路上难免舟车劳顿,便打消了这个念头,老老实实地宅在房间里养精蓄力。
离家那天,徐父徐母一路陪到码头,再目送他们上船,顺着水流北上,直到目光中不见了船只的身影。
古代的造船技术远比不上现代,徐宁本以为自己不会晕船,结果这船实在是摇晃得厉害,尤其是在水流湍急的地方,晃得人头昏眼花、几欲呕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