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可以有别的法子。”

“这是最快也最直接的法子。”常思媛的态度很明确。

“我不同意。”陆溪也很坚决。

常思媛的笑意渐渐消失在唇边,摩挲着手里的杯子,一字一句地说,“若不是我去找太后帮忙,你的孩子已经没了。若是留下孩子,日后也只会成为太后的棋子,如今按照我之前计划的那样,牺牲这个孩子,让常卫光倒台,也顺带着救了你们陆家,这是最好的办法,你又在犹豫什么?”

“打倒常卫光、救回陆家不止这一个法子,就算拼了命,我也会做到。可是这个孩子的生命,不是我能随意剥夺的,我可以牺牲自己,但绝不能未达目的牺牲了他。”

常思媛眉头微皱,眼神锐利地直视她,“妇人之仁在这宫里注定了会让你跌入深渊,我以为你该是个聪明人,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在这个问题上犯着相同的错误?”

陆溪从容地对上她的目光,“我很感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帮助,答应过你让常家倒台的事,我也一定会兑现承诺,可是恕我无法苟同牺牲孩子的这个办法,他毕竟是我的亲骨肉。”

常思媛看着她坚定的模样,知道自己无法劝服她,只得退步,“你要留下他也成,还有个折中的办法。谋害皇子的事我照样做,只是谋害未遂,这样总行了吧?”

她的意思是该做的事她依旧做,只是在最后一步上失误一点点,这样既不用牺牲掉陆溪的孩子,也能按照原来的计划让谋害皇子的罪名落在她的头上,皇上便更有理由将她犯下的过错推到常家头上,顺理成章地收回这些年来常卫光在朝堂上揽下的权势,以及常家家大业大在京城购置的大批田地及家宅。

要知道,留下这样一个权倾朝野的臣子,对皇上而言可是一个极大的威胁,一旦常卫光要造反,只要太后暗中支持,皇上就要面临不小的麻烦。

陆溪迟疑了片刻,终于还是点了点头,“你打算如何做?”

“这个我会再思量,想好了再告诉你。”

陆溪颔首,“多谢你成全。”

常思媛笑了笑,“我理解你的苦衷,也多谢你的成全。”

转身离去,她含笑道,“如今你身子沉了,不用送我,我自己出去就行了。”

常思媛带着宫女太监在清音殿外的石子道上走着,漫不经心地看着脚下参差不齐的石子,间或抬头看看远处的荷塘,目光里有些复杂的东西一闪而过。

可是再一次抬起头时,忽地发现荷塘那边的长廊里似乎站着个男子,目光一直停留在清音殿的方向,看起来似是有几分眼熟。

“绿儿——”话一出口,她就反应过来,绿儿已经为了她丢了命,神色复杂地闭了闭眼,她才若无其事地说,“珍桃,去那边看看,是谁在那儿。”

眼见着珍桃一路走去和那身着朝服的男子说了几句话,那男子抬头朝这边看来,然后跟着珍桃一起回来了。

“微臣季清安参见婕妤娘娘。”

听他报上名来,常思媛终于记起为何会觉得他眼熟了,之前还是常妃娘娘时,曾经在朝宴又或是皇上的书房里见过这个人,如果没记错的话,他还是常思云的姘头……

这男子容貌不凡,冠面如玉,只是常思媛在常府时就见惯了与常卫光来往的那些个朝臣们,哪怕再人模人样,被官场浸淫、开始玩弄权势之后,也终会变成现在这般模样。

她看了这个男人几眼,很好地收回眼里的恹恹之色,不过又是一个一脸精明、惺惺作态的官场戏子罢了。

“季大人这是早朝刚结束吧。”她不客气地看了眼他身上的朝服,目光里没有多余的表情,“可本宫记得出宫的路不在这边啊。”

季清安表情略显尴尬,垂首答道,“回娘娘的话,微臣本是想着穿过御花园散步回去,却没想到沿着荷塘一路就来到了清音殿附近,扰了娘娘凤驾,实在惶恐,望娘娘赎罪。”

常思媛何其聪明,一下子看出点猫腻。

这个季大人若是就这么走着走着便无意来到了这里,怎么可能一口气说出“清音殿”这三个字来呢?且不说他一个朝中大臣怎会对宫中鸾殿分布这样熟悉,光看看这天气……

“今日阳光明媚,天朗气清,确实适合去御花园散散步啊……”她似笑非笑地睨了季清安一眼,擦身而过时若有似无地笑了两声,“珍桃,这日头大得很,本宫着实受不了,还是快些回去吧。”

“是,娘娘。”

那华服宫妃悠然离去,季清安却是僵在了原地,只能下意识地道了句,“微臣恭送婕妤娘娘。”

一阵风过,他这才感觉到背上的衣裳已经汗湿,也不知是天气太热还是怎么。

之前也听常思云提到过很多次这个同父异母的婕妤姐姐,只是从那位嘴里出来,这个婕妤就活脱脱成了个没头脑只会逆来顺受的庶女,而后进了宫,受了宠,就飞扬跋扈起来,典型的飞上枝头变凤凰。

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为何总是对这个陆容华特别上心,明明过去也只是想着要将她娶回府里的想法去喜爱她罢了,可因为没得到,如今反而成了心头的一块伤疤,时不时都会被揭起,时不时都会去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