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未与这些人为敌,这些人却各个把他当成砧板上的鲜肉,恨不得切碎剁烂了生嚼下去才好。
那一日邀月出手毫不留情,在场的几个恶人都立时毙命。
若是往常,花无缺定会心软,给他们求个情,不管如何惩罚也好,饶他们一命,可以在往后余生慢慢悔改。
可那日,他紧咬着毫无血色的嘴唇,一字不发。
他绝不相信,这些人会悔改。
恐怕在阎王爷面前,也会巧言令色欺骗他。
他被邀月救下,其实心里万念俱灰,此生再无盼头,只恨不得拔出长剑往脖颈一横,了却残生才好。
邀月却似不知他心中绝望,极轻盈地负着他往前去。她轻功极好,武功又高,别说花无缺这样瘦削的年轻男子,便是三百来斤的胖子也是轻轻松松。
可那日她在月光下,不知怎地,突然一笑,声音温柔动听,宛如吹皱春水的微风般柔和。
“你这孩子真大了,怎地这样重呢?”
花无缺脸上微微一红,忙说:“大姑姑,让你受累了。”说着想下来自己走。
邀月却一口气把他送到一所空宅里,安顿在床,又拍手唤人来伺候他沐浴更衣。
他周身上下全洗的干净清爽,如同过去在移花宫里翩翩文雅的贵公子,她这才满意点头说:“不错。”
花无缺脸色苍白,只是灰心丧气。
“没事的。”邀月却语气笃定。
“你先睡一觉,明天起来就没事了。”他早就绝望,却仍然对她的话抱有一丝幻想,本以为躺在床上也睡不着,没想到一挨着枕头,他顿时沉入梦里。
第二日一早,红日当空,天光大盛,邀月手里托着一颗鲜红色的药丸,让他吃了。
他低头一看,自己手腕上数道寸宽的血痕已经被绷带包住,他将药丸含入口里,只觉得微有腥气。
如是三天,邀月每日给他服了一枚药丸,吃下后只觉得浑身舒畅,印堂明爽,周身的真气运转都比往日更加旺盛灵活,双手的伤痕也微微发痒。
这种痒意通常是伤口愈合的前兆,可手筋断了,武功就全废了,普天之下也没听过哪位名宿前辈受此大难还能恢复如初。
三日后,邀月端坐在卧房内一张椅子上,她仍是青铜面具覆面,一身薄纱轻雾,宛如神仙妃子,绝非凡俗世人。
“无缺,那些人折磨你,都是为了移花接玉罢?”
花无缺点头。
“今后行走江湖,你也要聪明一些。若是那些人当真只管要移花接玉的口诀心法,你不给就要伤你性命,那你就给了。”
花无缺大惊失色:“移花接玉乃是移花宫不传至宝,武林秘籍人人争夺的不过燕南天的剑法和移花接玉。徒弟怎能随意将口诀心法随意示人。”
邀月叹一口气,说:“为师叫你入江湖,就是为了杀江小鱼。可那孩子聪明伶俐,比你灵活得多,你为人处世也不能太耿直,会吃大亏的。”
这番话说得花无缺心头乱颤,他真没想到邀月会这样告诫他。
仿佛在移花宫宫主的心里,武功秘籍和弟子的性命相比,还是弟子的命更重要些。
那日邀月说完便转身离开,花无缺又休息了数日,解开绷带一看,双腕肌肤恢复如初,白皙平滑,看不出一丝伤痕。
他惊喜至极,尝试着运气练功,只觉得真气贯彻,一套惜花剑法打完,周身畅快不已,而院中的树叶簌簌落下,都是被他灌注在剑中的真气所伤。
想到这里,他不由看了如今失去记忆的邀月一眼。
偏巧邀月也在看他。
四目相对,她有些不知所以地扬起秀眉,随即嫣然一笑,眸光清澈灵动,仿佛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