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1 / 2)

花簌簌接过顾尔递过来的第二杯茶,正想递给花为崇,便听花为崇别过头对身旁的老內侍说:“都赏。”

花簌簌还楞在原地,眼看着老內侍眼神一瞥,示意顾尔将自己带回了座位。

“小殿下呢?”

顾尔答:“小殿下多半是去找太子妃了。”

花簌簌点了点头,将茶杯轻轻放于桌案上,嘟囔了一句:何必强求。

顾尔未听清,以为是在对自己说话,“公主是有什么吩咐奴婢。”

花簌簌答:“无事。”

说话间,金桂子带着帝后送给太子的生辰贺礼姗姗来迟。

冷面如常:“奉皇上皇后之命,恭贺太子殿下生辰。”

太子忙去迎,说道:“儿臣多谢父皇母后恩赏。”

一顿寒暄,太子身旁的来內侍早就妥帖地安排好一切,只待其落座。

金桂子飞快地扫了扫殿内众人,其中陪着脸谄媚有之,不屑有之,恍若如常有之,他见惯了这些,早就不放在心上,视线到了那叶公子身上稍作停留了片刻,很快又收了回去,掩住了眼神中一闪而过的兴奋。

丝竹又起。

在老內侍的示意下,婢女们端着各色佳肴美酒翩翩而至,殿内也多了几分温情。

众人疲于应酬,联络感情,结交新贵,忙得不亦乐乎,闻喜性子讨喜,又身份尊贵很得官家夫人和小姐喜欢,也不得不与他们推杯交盏几回。

只花簌簌一人与这喧嚣格格不入。

那些小姐夫人平日里碍于她的身份称她一句公主,却从未真正的将她视为公主,她们信奉着高贵典雅,天生排斥与自己不同的一切。她们从不表露出一丝的不匹配身份的话语与行为,只是互相从对方眼神中默契地疏远。

每每这时,花簌簌都有一种自己低如尘泥,低贱卑劣的错觉。

她不害怕被排斥在外,毕竟她也并不喜欢她们。

只是往后那么些年,她有些害怕,怕一直是自己一人,又怕终有一日不是一人。

顾尔看出了花簌簌兴致缺缺,提议去园子里透气,花簌簌答应了。

一出门,迎面一阵凉风清醒了花簌簌。

花簌簌长长地舒了口气,再怎么逼迫自己也终究无法改变自己的本性,一想到往后余生日日要如此,亦或者比这更难熬,她就觉得无力。

迎面走来一婢女,捧着一束娇粉的芙蓉花,“见过贵人。”

那婢女容貌尚算清秀,唯独声音清脆婉转,让人平白对她生出几分好感。

花簌簌笑着说:“不必多礼,这芙蓉倒是生的极好。”

“贵人也喜欢芙蓉?奴婢的爹爹闲来无事就爱摆弄这些,贵人喜欢那便送贵人了。”

说完,那婢女递了几枝给她,花簌簌还未反应过来,婢女又将花塞给了顾尔,便离去了。

“这脾气倒是很合我心。”

见顾尔未回应,花簌簌回头看见顾尔若有所思的样子,轻轻推了推她。

“顾尔怎么了?”

顾尔这才惊醒过来,忙说:“无事,对了公主,如今这气节虽然还未入秋,但是夜晚到底还是有凉意,奴婢去为公主拿件披风吧。”

“也好。”

顾尔说:“公主稍等片刻,奴婢去去就回。”

顾尔走后,花簌簌也不敢走远,怕她回来找不到自己,便在原地绕着院中那颗古书打圈一般走着。

她想起了以前看的画本里看的,此刻是偷听和撞破奸情的最佳时机。

天公作美,心想事情。

就这样灵验了。

假山那头正好是两男子在低语着,她离得远又被树木遮挡着,即听不清又看不清。

正要转身离开,便听其中一人高声说了句:“商克微,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声音她熟悉极了,话中还带到商克微,不是柳扶风是谁。

“柳三你既然不怕旁人听去,那我就直说了,我确实答应过只要你今日陪我赴宴,就将这玉蜘蛛送给你,可我现在反悔了。”

“你别欺人太甚!”

商克微漫不经心地说:“别急啊,这玉蜘蛛先放我这里,不过我可以给你一个人,你去见了他,我们再谈。”

柳扶风冷声说:“你以为我还会再受你诓骗戏弄?”

“除了信我,你还有选择吗?你爹柳太傅一己之力让柳家从寒门一跃成为高门,你大哥柳趁风十四中举,十七岁便考中进士,前途无量,他们二人于正平十年相继离世,你柳家早已式微。你二哥柳濛弃官从商,偏偏遭遇山贼,于正平十三年离世。而你自小醉心书画,本没有相争之心,却只能逼迫自己支撑起柳家。”

柳扶风眉头紧皱打断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商克微却未理睬柳扶风,仍然顾自说道:“你挣扎数年,靠着劝服公主和亲换来了一个无实权的三品尚书之位,却运气极差,偏偏遇到了政敌争权,须臾之间,你柳家御赐牌匾被夺,你被贬为民,与你交好的郑宴充军,其父郑临贬为同州知州。柳三,你不觉得你柳家太过倒霉了吗?”

柳扶风下意识地想反驳,却又不知从何处说起。

“什么人!”

商克微一改脸上的平静,猛地看向假山处,眼中透露出森然的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