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家被皇上摘了匾额,柳扶风也被贬为平民。
从那日起,柳扶风耳边便再也没有了清净。
往日里想来尊重他们的百姓走过柳府前无不要啐上一口,以抒发自己的不满。
“走吧走吧。”
“你怕什么,这柳元往日里道貌岸热的,谁知道是个大贪官,他还为了一首诗杀了自己学生全家,这种人面兽心的东西我吐一口唾沫怎么了。”
更有气不过地每日早晚都要扔个菜叶臭蛋表达一下自己。
“大嫂,我今日来便是想同你说说话。”
崔十娘是柳扶风大哥柳趁风的发妻,是前宰相崔鹏的嫡女,当时父亲还在世,郎才女貌,门楣相当,是一段人人夸赞羡慕的良缘,可大哥却英年早逝。大哥死后便是由她苦心支撑着柳府,后来二哥柳濛辞官为商,又被盗匪抢了货物,二哥为保货物被盗匪失手杀死了。
至此整个柳府便只剩下了他柳扶风,崔十娘,还有大哥柳趁风的一双儿女。
如今他遭贬,往日里那些碍于父亲太傅身份的脏手段想必都会冲他来。
崔十娘见柳扶风眉头微蹙便知道他要同自己说些重要的大事,便打发走了一双儿女和婢女。
“三弟有何事要同大嫂说。”
柳扶风鼓足了一口气,说:“大嫂,我今日来便是想同你说,我们分家吧。”
“什么!”
崔十娘惊地拍案而起,“这不可能!只要我崔十娘在一日,就不能分家。”
崔十娘看着较弱实则性子刚烈,认定的事谁也无法改变。
柳扶风深知崔十娘是怎么也不会愿意分家的,可柳家再也不是什么避风港了,而是催命符。
“大嫂,如今柳家这般处境,你就当为了小安小佑答应我吧。”
崔十娘知道柳扶风是担心她们的安危,但是她们是一家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哪有因为害怕就弃自己家人逃命去的。
“柳安柳佑是柳家的人,我崔十娘既然嫁给你大哥,也是你柳家的人,既然是柳家人便有责任替柳家渡过危机,三弟如今想赶我们出家门,是不拿我们当自家人吗?”
柳扶风见崔十娘这般坚决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柔声应下了。
第二日
郑宴今日要随军千万孤雁台,柳扶风一早便去替他送别。
郑临被贬同州,父子俩一个往南,一个往北,往后想要再见面怕是难上加难。
“冤家,你可算来了,我还以为我看不到你最后一面了。”
郑宴一如既往的嬉闹着,可眼神中再无往日清明。
柳扶风担忧地看着郑宴,见郑宴回看向他,忙扬起笑容说:“你这小子往日里便没个正经,去军队历练历练也好,若是不拿个功勋回来,便不要来见我。”
郑宴故作潇洒地将束发的发带抛至身后,立马拍着胸脯说:“你这不是小瞧了我,我是谁啊,这城中的小霸王,我小的时候威武将军还抱过我呢,我那时日日缠着他要一起去打仗,要同他一样做个威风又被人敬仰的将军。冤家你且看着吧,等我回来提拔你,与卫虎平起平坐。”
卫虎便是郑宴的随从,郑家蒙了难,卫虎忠心愿一同前去参军。
柳扶风一听见“冤家”两个字便头疼的紧,郑宴这小子最爱鹦鹉学舌,据说是去婉香坊有心无心听了一嘴,便学来了,日日唤他。
“你再这般唤我,我便将你往日里那些事抖露给你爹听,你爹虽然去同州为官,但是想要管你也不是不能。”
“得,得,得,小爷我是怕了你这冤家了。”
郑宴刚说完便被柳扶风剜了一眼,“我错了,柳三公子,柳大爷,你就饶了小人吧。”
柳扶风正要开口关照几句,便听郑宴气鼓鼓地说:“你来做什么,落井下石吗?”
卫虎更是拔出了佩刀。
见他们二人的反应柳扶风已经心下有数了,回头一看,果然是翁仲。
翁仲便是大理寺卿翁之斐的嫡子,也是柳扶风、郑宴在国学府的同窗,自小就一板一眼正经的跟个小老头一般,国学府的人都怕他,只有郑宴这个作威作福的小霸王不怕他。
柳扶风转身回了个礼,“还未恭贺翁兄受封之喜。”
一月前,皇上提拔了翁仲,派其与太子一同查明威武将军的死因,更将先帝当年的佩剑赐给了翁仲,说若是紧要关头不必禀告,便可问斩奸臣。
还问等翁仲开口,郑宴冷哼一声,甩了甩衣袖,转身走远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