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5章 不可名状的熙河路(1)(2 / 2)

那一个个饱满的白色花蕾,在微风中迎着熙河的阳光招展着。

光是丁壮,就有千余,牛羊万头,更有马匹千余。

就是各种牧草、豆子。

还有就是吐蕃那边那两个讨了向家、高家欢心的大首领了。

这三位达成了一致后,熙河路就没什么力量可以阻挡了。

成群结队的吐蕃人、羌人、党项人,埋首田间地头,挥舞着镰刀,堆着草垛,晾晒着牧草,也挖掘着豆子。

然后,让大白高国的淳朴牧民、农奴还有那些只知道吃饭的羌人、吐蕃人给他们垦地、种地!

“难怪这一路过来,天都山中的许多寨堡,都已经空了……”

然后热情了迎上来。

剩下两百亩,则都种了粟麦、青稞和豆子。

王大斧早已经习惯了。

而李阿宁这一支,是在十多年前,跟着王襄敏公(王韶)开边到了熙河,于是就此在这里落了脚生根发芽,如今也算是熙州的一个强力部族了。

王大斧护送着逃亡来的‘义民’们,在这天傍晚的时候,终于到了南关堡。

他知道,包忠官在做什么?

无非是想借着那些移没家的青壮立足不稳,不知熙河虚实,先用一顿青稞、豆子煮的粥收获好感,然后再让他们在包家的‘忠义牙行’的契书上签押,同意由‘忠义牙行’在未来五年,负责给他们介绍工作。

不怕大白高国故技重施吗?

很快,这两个人就知道了答案。

可这两年,天气干旱,河水流量不足,灌溉用水很紧张。

在熙州,虽然比不上包家(包约、包顺兄弟)、杨家这样的超级大族,却也是属于强族了。

……

那熙州本地奢遮人家,包顺家的小孙子,叫做包忠官,他年纪和王大斧相差仿佛。

自王大斧升官后,就一直刻意和他接近,从没在他面前摆过什么羌部大豪酋的孙子的架子,就像是王大斧在汴京城里认识的那些商贾家里的子弟一样。

上千名衣衫褴褛的羌人、党项人、吐蕃人,在这些粥棚前排着队伍。

他们比汉人更仇视嵬名家,更想毁灭嵬名家的国家!

汉人、吐蕃人、羌人、党项人彼此为邻。

这南蛮的边境寨堡,根本不限制也不甄别入境的人。

大白高国就是靠着这样的手段,轻易的拿下了一个个正面无法攻克的寨堡。

他的一百亩棉田,被他雇来的雇工打理的非常好。

于是他瞬间就知道了,那些人不是羌人,而是党项人。

其他人也都是如此。

“请吧!”包忠官微笑着拱手,而在他身后,几十个包家的丁壮,已经迎上了王大斧带回来的‘移没家’的‘归明义民’。

主要是豆子!

没办法,狄道虽然有着渭河的灌溉,他的地也挨着向钤辖家的地,可以享受到钤辖家打造的水车汲水的便利。

当年,光是骑兵都有三百多人,可以拉出一千两百多战兵的移没家,怎么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李阿宁叹了口气,道:“还不是西贼做的孽!”

可惜,因为缺少棉种,今年只种了一百亩棉田。

而且是与大宋打过仗的党项部族!

王大斧不知道这些,他只是勤勤恳恳的做着他的本职工作。

虽然,已经来到熙河一年多,但他多少还是对党项人有些应激的。

只在路过属于他的那四百亩地时,雀跃了一下。

一件件农具被打造出来,然后卖给大家。

说到这里的时候,李阿宁的眼中明显闪过了一丝仇恨。

“诸部实在活不下去,只能来我大宋求活了!”

比如说熙州的包家、杨家,这种过去就有数万部众的大羌豪。

“移没家,怎是这般模样?”王大斧问道。

以及那一条条被开凿出来的渠道。

不过,这一切都已与李阿宁无关。

他们难道就不怕,大白高国重演立国起兵时的故事——细作入城,里应外合。

这也是很多汉地羌人甚至是党项人的特点。

于是放眼望去,阡陌连野的田野中,尽是雪白的棉絮。

王大斧虽然书读的不好,也不会写文章,只能勉强算识字,但记忆力不错。

虽然,那是李都知破南牟会,火烧天都山前的事情。

就连铁壁相公把守着的金明寨,也是因此被大白高国拿下的。

族长李忠顺,还曾因功受册封,为左侍禁、蕃部都军主、充狄道蕃部巡检。

归义的‘归明人’,不管是吐蕃也好,还是羌人、党项人也罢。

便只能种些对水需求量不高的豆子。

自那以后,南蛮子就不敢再随意接纳逃人和叛民了。

这两人低声咒骂着,不知是在骂南蛮,还是那些为了一点吃的,就连兀卒的恩情也不顾,叛逃南蛮的羌人部落和党项部族。

远方,已经能看到了棉田的壮观景象了。

南蛮,已经将这片荒凉之地,开垦成了沃土!

而眼前所见的一切,则告诉了他们,南蛮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他们趁着大白高国闹灾,居然敞开了国门,用着粮食,引诱淳朴的牧民和那些愚昧的羌人,甚至是青唐高原上的吐蕃人。

牙行无处不在,干涉着汴京的生产生活。

于是,今年的熙河路,破天荒的实现了粮食的基本自给自足。

而且,这些土地都有人照料。

青稞和豆子的味道,飘进他们的鼻子里。

这些都是钱啊!

王大斧也没有多管。

“禀提辖……”李阿宁道:“他们说他们是移没家的部族,从天都山处逃难进的会州,蒙会州的王太尉(王文郁)恩典,遣人送来熙州。”

护送着移没家的队伍,沿着狄道前行,很快就进入了河谷区域。

于是,王大斧忍不住下意识的将手放在了腰间的短刀上,他看向李阿宁:“党项人!?”

这两人还在想着如何回答。

他家祖上本是居住在横山的羌族豪酋,曾受李继迁册封,为蕃落首领,也曾对嵬名家忠心耿耿,跟着元昊出生入死,但这又怎样?

木棉上的枝叶,都开始枯死,但这是好事!

向、高两家重金从崖州等地请来的黎人说,木棉就是这样的,一定要完全枯死,等太阳暴晒十余日甚至一個月,才能采摘。

“阿密!”

但王大斧不会知道,就在他被包忠官引着,进入南关堡的时候。

可也不至于如此凄惨吧?

这让王大斧无比满足。

王大斧看着这些棉田,就想起了自己种的那一百亩棉田——他在去年冬天,因为迎接仁多保忠有功,被赐了三百亩地,加上最初的一百亩,他现在拥有四百亩地。

而能成立牙行的,都是熙河路的奢遮豪族!

在他身后,两个衣衫褴褛,做逃民状打扮的男人,正目瞪口呆的看着黄昏下的南关堡前的景象。

一口口大锅,冒着腾腾的热气。

黄豆、绿豆、赤豆……

这是现在熙河很流行的运作方式。

“我家主公仁义,已煮好了粥饭,还请过去一用!”

他的上上辈子,绍圣五年,第一次平夏城之战。

统兵的西夏主帅,名叫:嵬名阿密,监军则叫:默拉都布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