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不在场的……就怪不得大家嘴上不留情了。
从吕希哲口中说出来的事情,让他们震惊!
吕希纯听着,答道:“回禀大人,太学诸贤皆以为沈制造所言,一窍不通,不值一驳……”
作为士大夫,吕公著可太了解在野士大夫这个群体了。
“兄长与大司成等人,在太学之中,探讨的乃是格物致知之道……”
陆佃听着这些太学生的议论,嘴角浮现出笑容来。
吾等虽然甘贫乐道,但岂能让子孙也困于五斗米?
于是,在短暂的沉默后。
这位官家,只在乎结果!
更有王安石借此将自家的学说,送进了太学,成为了官学。
今天的学术探讨也就结束了。
“汝日后会知道,老夫今日所言的。”吕公著没有直接回答吕希纯的疑问。
沈括的那本《格物论》,吕公著也看过的。
不过,大家都是体面人,会点到即止。
当然了——这只限于在场的人。
“听说了吗?”
老实说,要不是天子让他有空就来太学多转转,他是真不想来!
这地方的酸臭味太重了!
但一个个眼睛,却都盯紧了专一制造军器局。
吕公著当然也不例外,也想百年后,自己的文集可以刊行天下,甚至和程颢、李觏等人的文集一样,成为未来天子、储君的读书书目,这就是真正的不朽了!
大儒们喝着茶水,谈论着汴京的琐事。
吕希纯楞了一下,旋即拜道:“诺!”
恐怕也能造就一个新的时代,孕育出新的大儒与学说。
渐渐的,就有人开始谈论起那个在靖安坊的‘汴京学府’了。
陆佃拿着勺子,将煮好的茶汤,一碗碗舀好,然后一一分与在坐诸生。
于是,便有一位太学的老学正,叹道:“老夫听闻,靖安坊的‘汴京学府’,将设有蒙学、小学,只让汴京学府房主直系子弟入读?”
吕公著一听就皱起了眉头:“这逆子怎又去太学鬼混了?”
太学之中,那一个个高冠博带的大儒们,摇着羽扇,口斥着沈括《格物论》之中的种种缺点。
如今,又制造出了大威力的火器。
“小学教授,更是厚薪,据说入为教授,起俸每月三十贯,亦可免费租住官舍,更可按照州学学官磨勘……若能教出一位能考入开封府府学者,则减磨勘一年……”
特别是太学里的那些老学究们尤其如此。
尤其是太学上舍生和那些准备备考两年后的龙飞榜的士子们。
学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嘛。
吕希哲等人起身,与陆佃及太学诸人一一拱手道别。
或许是为了缓解尴尬,也或许是为了转移话题。
作为东道主,陆佃自是率领与会的太学学正们,将程颐、苏辙、吕希哲送了出去。
根本不上这个当。
因为这些大儒,都曾针对格物致知有过探讨、解释。
“真乃圣天子也!”
自家儿孙,若是能在蒙学、小学里教了十几、二十年的书。
“当今天子重文学,以靖安坊之利,而用于兴学助教,可谓圣主也。”有人称赞着。
就是想要把朝廷的高官,拉入他们擅长的赛道之中,然后用丰富的经验击败这些高官。
好多人都动心了。
司马光、韩绛甚至是介甫相公的学问,他们也常常评头论足。
这很正常。
太学里的这些老学究们,可不止批判沈括。
天下本已困顿,天子何必催收的这么紧?
缓一缓,给百姓喘息空间。
天下乙方,自是闻风而动。
但是……但是……
太学现在流行研究格物致知,甚至俨然有成为显学的迹象。
所以啊,吕公著一听吕希纯的话,几乎就是立刻在脑子有了这么一个画面。
今天在校场上所见,实在震撼人心——格物致知,竟恐怖如斯!
现实冲击着吕公著的心神。
这人脉不就有了吗?
最终,催生出庆历新政以及王安石变法。
程颐、苏辙、吕希哲三人微微颔首。
这是事实。
……
“更有其他诸般政策,正在考量之中……”
其他人纷纷附和:“是啊,是啊!圣人之义,怎能为铜臭束缚?”
“提举专一制造军器局,好像制造出了什么了不得军国重器呢!”
在陆佃的主持下,现在的太学学风十分之活跃。
甚至让他产生了想要在自己的著述之中,加入大量格物致知讨论的冲动——大宋宰执自然都有着三不朽的追求。
“哼!”吕公著眉头一扬:“探讨王介甫的新学吗?”
甚至立庙祭祀,香火不衰。
不过,可以理解的。
于是,在书房门口,他回头对吕希纯吩咐:“子进啊,替老夫去买一本《格物论》回来。”
“哦!”吕公著点点头。
而格物致知呢?
“吕希哲呢?”吕公著环视了一下四周,没有看到吕希哲,就连吕好问也没有看到。
简单的来说,就是矫情、傲娇、虚伪。
足可改变战场局势!
春江水暖鸭先知!
吕公著敏锐的意识到了‘格物致知’,可能成为未来儒学的新风口。
比如王安石在朝的时候就根本不管太学里的人怎么议论、评价他的新学。
所以,朝臣们基本不理会太学的杂音。
他是宰相,自然要管好嘴巴——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君。
他回头,看向自己身后的那一个个在太学中德高望重的老学正们。
所谓大司成,就是国子监祭酒的别称,这是唐代传下来的称呼。
这些人旋即就调转了枪口,继续开始批判沈括。
真真是往来无白丁,谈笑有鸿儒。
但也不至于被人如此贬低。
等到他们回去的时候,迎面就撞上了几个太学生。
上次那本,他看完之后,就随手丢在都堂令厅,现在已经不知道去那里了。
而沈括主持专一制造军器局,用格物致知之道,可是做出了无数成绩的。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太学里的道学家在研究‘格物致知’,而且是拿着沈括的‘格物论’在研究。
吕希哲放下手里的茶盏,微笑一声,道:“诸位贤达,恐怕还不知道吧?”
于是,其他人纷纷看向他。
吕希纯听着,缩了缩脖子,连忙替哥哥打圆场:“大人有所不知,兄长去太学,也是为了探讨学问。”
这可不行!
也没有设绊子,更没有在他们下面安插异己。
“古来少主,圣明无过当今!”
他难免在这个过程中,被天子的一些私下脾气、性格、习惯感染。
若是过去的话,他是不可能这么迟钝。
吕希纯抬起头,不明白老父亲怎么忽然提起那个已经死在了英州的李定。
而如今的国子监祭酒,正是如今在汴京城自诩为荆国公衣钵传人的前给事中陆佃。
吕公著当然想蹭这个热点。
格物致知已发展到如此地步了?
竟格出了军国重器!
必须严正以待了!
也必须写信告知介甫相公,请介甫相公正视此事!
新学必须将‘格物致知’囊括其中!
不然,就有为他人做嫁衣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