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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初夏的手指轻轻搭在琴弦上，剧场里鸦雀无声。</p>

两千人的目光聚焦在她身上，这是她的毕业独奏会，也是她期待了整整四年的时刻。她深吸一口气，抬头望向观众席，灯光有些刺眼，但她还是看见了坐在第一排的导师赞许的目光，以及好友苏晴激动地比着加油的手势。</p>

四年了。从懵懂的新生到如今以全优成绩毕业的天才小提琴手，这把琴见证了她的所有汗水和泪水。今天，她要演奏的是自己改编的《星辰变奏曲》，这是她送给母校的告别礼物，也是对自己音乐生涯起点的最好致敬。</p>

她微微颔首，向钢琴伴奏示意。第一个音符从琴弦上流淌而出，清澈如泉水击石。</p>

琴弓在弦上舞蹈，音符如有了生命般在音乐厅内盘旋上升。林初夏闭上眼，完全沉浸在音乐的世界里。她熟悉这个剧场每一个角落的音响效果，知道如何调整力度让旋律抵达最后一排听众的耳中。</p>

变奏曲进入华彩乐段，这是全曲最难的部分，需要极高的技巧和充沛的情感。林初夏的手指在琴弦上飞速移动，音高不断攀升，仿佛真的要触摸到天上的星辰。</p>

就在她全力以赴推向最高音的那一刻——</p>

“咔嚓。”</p>

一声细微的断裂声从头顶传来，几乎被音乐淹没，但林初夏听到了。那是金属疲劳的声音，她童年时在父亲工作的工地听过太多次。</p>

她的直觉快于思考，几乎是本能地，她向前扑去，试图远离声音的来源。</p>

但还是太晚了。</p>

巨大的轰鸣声吞噬了她的音乐。她感到一股强劲的气流从背后袭来，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金属撞击声。她摔倒在地，小提琴从手中飞脱，她听见木头碎裂的可怕声响。</p>

然后是寂静。死一般的寂静。</p>

她趴在地上，剧场里乱作一团。她看见人们张大嘴在呼喊，看见苏晴从座位上跳起来向她奔来，看见工作人员惊慌失措地跑上舞台。</p>

但她什么也听不见。</p>

她摇头，试图把堵在耳朵里的寂静甩出去。没有用。世界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自己心脏狂跳的震动感，通过骨骼传导到大脑，咚咚，咚咚，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战鼓。</p>

一只手扶住了她的肩膀，是苏晴。她的嘴一张一合，表情焦急，像是在喊着什么。林初夏只能茫然地看着她。</p>

“我听不见，”她尝试说话，却无法判断自己是否发出了声音，“苏晴，我听不见你说话。”</p>

苏晴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她紧紧抱住林初夏，不停地拍着她的背。林初夏感受着好友身体的颤抖，却听不见她的哭声。</p>

工作人员围了上来，有人检查掉落的灯架，有人维持秩序疏散观众。灯光师站在控制台前，脸色惨白地指着上方断裂的绳索，嘴巴不停地在解释什么。</p>

林初夏推开苏晴，挣扎着爬向她的小提琴。琴身已经碎裂，琴弦断了好几根，残破地挂在指板上。她轻轻抚摸琴身，这是父亲去世前送给她的最后一份礼物，如今和她聆听音乐的能力一起，碎在了这个本该是她人生高光的夜晚。</p>

她抬头望向观众席，人群正在有序撤离，许多人回头看她，眼神里充满同情和惋惜。她看见导师正在和剧场经理激烈地争论着什么，经理不停地擦着额头上的汗，一副懊恼的样子。</p>

但她什么都听不见。争吵是无声的，安慰是无声的，就连她自己内心的尖叫也是无声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