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微亮,天边刚泛起灰白色,沈微婉的手指还残留着纸灰的粗糙感。她紧紧攥着袖子里那撮焦黑的碎屑,脚步匆匆地往御膳房后巷走去。左臂弯里挎着药碾,边缘硌得皮肤生疼,可她不敢停下。</p>
昨夜的事,不能说,也不能想。她只盼着赶紧把这东西交出去,领个差事条,就能回到西角院那个没人管没人问的小角落。可越是贴着墙根走,心就越悬得高——刚才路过御花园外时,眼角忽然扫到树影下的一道暗纹,竟和她袖中纸灰上的图案一模一样。</p>
她猛地顿住脚步。</p>
那纹路刻在青石板的缝隙里,半掩在枯叶底下。要不是晨风刚好掀开一角,她根本不会注意到。她没敢蹲下去细看,只匆匆瞥了一眼,心跳却已经撞到了喉咙口。</p>
和昨夜七皇子偏殿外发现的那个印记……完全一样。</p>
她咬住下唇,强迫自己移开视线。这不是她该管的事。她不过是个洒扫宫女,连靠近御前的资格都没有。</p>
可她刚抬起脚,园子里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像是刀鞘撞上了假山石。</p>
紧接着,三道黑影从梅林深处跃出,速度快得几乎拖出残影!他们直扑亭中那人——玄色龙纹袍角在风中翻了一瞬,是皇帝!</p>
侍卫还在十步开外,拔刀都来不及。</p>
沈微婉脑子“嗡”地一声炸了。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冲出去的,只记得脚下的药碾“哐当”落地,滚进了草丛。她张嘴大喊:“陛下小心!”</p>
声音出口的时候,她的身子已经挡在了萧彻面前。</p>
寒光一闪,刀刃擦过她左臂外侧。布料撕裂,鲜血瞬间涌出来,顺着小臂流到指尖。她没倒,反而往前又顶了半步,硬是用身体挡住了刺客第二次进攻的角度。</p>
身后太监尖叫起来,侍卫终于围了上来。刀剑相击的声音炸开,夹着一声短促的闷哼——一个刺客被砍中肩膀,踉跄后退。另外两人见势不妙,猛地抽出腰间的火折子,往地上狠狠一摔!</p>
“嗤”地一声,一股青烟腾起,带着烧纸的焦味。</p>
沈微婉瞳孔一缩——那烟雾散开的瞬间,空中竟浮现出一个扭曲的符形,和她袖中灰烬上的图案,分毫不差!</p>
她顾不上疼,右手死死压住伤口,左手猛地抬起来,掌心朝上:“等等!那火印……和昨夜偏殿外的一样!”</p>
所有人都愣住了。</p>
侍卫统领正要下令抓人,却被萧彻抬手拦下。</p>
皇帝站在亭中,脸色冷峻,目光落在她掌心——那里沾着黑灰和干涸药泥混成的污迹,边缘还能看出半个模糊的符号轮廓。</p>
“你说什么?”萧彻声音不高,却压下了全场嘈杂。</p>
沈微婉喘了口气,手臂发麻,话却说得清楚:“奴婢昨夜巡查,发现七皇子居所外墙有未燃尽的纸灰,上面就有这个印记。当时不知是什么意思,今早再看到,才明白……那是信号。”</p>
她顿了顿,看向地上还没熄灭的残火:“这些人不是单独行动,是有接应、有计划的。这一拨退了,下一拨可能已经在别的地方等着了。”</p>
萧彻眼神一沉。他亲自走下台阶,走近几步,盯着她掌心看了好几息,然后转头对侍卫下令:“去查地上那符纸残片,带回内廷比对。”</p>
“是!”</p>
他这才转向沈微婉。她站着,背挺得笔直,脸色苍白,血还在往下滴,在石板上晕出一小片红。</p>
“你叫什么名字?”</p>
“回陛下,奴婢沈微婉,西苑洒扫宫女。”</p>
“为何会在这里?”</p>
“奉命归还药碾,原打算绕路避开主园。”</p>
“那你本可以不管。”</p>
她垂着眼,声音轻了些:“可您不能出事。”</p>
这话一出,四周一片寂静。</p>
侍卫统领眉头一皱,正要开口质疑,萧彻却抬手打断了他。他看着沈微婉,目光深得像看不见底的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