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红对着镜子最后整理了一下水袖，然后看向光莹，浓妆下的眼眸依旧专注：</p>

“光莹，去台下等我。这出《贵妃醉酒》，只为你一人而唱。”</p>

光莹呆呆地点了点头，看着他被众人簇拥着走向通往舞台的侧幕。</p>

而那句“只为你一人而唱”，在她懵懂的心湖里，投下了一颗巨大的石子，激荡起层层涟漪，久久不能平息。</p>

后台的喧嚣仿佛都远去了，小桃花仙的耳边只剩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和那句带着魔力的低语。</p>

光莹晕乎乎地被一个伶俐的小伙计引着，从特殊通道再次来到了二楼那个熟悉的雅间。</p>

雅间里只有她一人，她走到窗边，看向下方灯火辉煌、座无虚席的戏台。</p>

锣鼓声密集响起，丝弦声悠扬婉转。帘幕拉开，盛装的“杨贵妃”在宫娥的簇拥下，踩着雍容的台步，缓缓登场。</p>

“海岛冰轮初转腾，见玉兔，玉兔又早东升……”</p>

依旧是那把清亮圆润、穿透力极强的嗓音，但这一次，光莹好像听出了完全不同的意味。</p>

台上的“杨贵妃”眼波流转，水袖轻扬，醉态可掬。</p>

唱的是“醉”，舞的是“怨”，那千回百转的唱腔里，似乎浸透了无法言说的孤独和求而不得的缠绵。</p>

那眼神，时而迷离，时而幽怨，时而带着一丝痴狂的期盼，竟多次精准地投向二楼雅间的方向。</p>

光莹的心，随着那缠绵悱恻的唱腔和幽怨痴狂的眼神，被紧紧揪住。</p>

她不懂戏文里唐明皇的负心，不懂深宫妃子的寂寥，但她却清晰地感受到了那目光和歌声中传递过来的、浓烈到化不开的情意、炽热、专注，以及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和不容错认的独占欲。</p>

那情意，是二月红的，是那个给她买点心、送她绸缎、牵着她的手、为她勒头皱眉、在后台对她说着让她心跳加速话语的二爷的。</p>

戏台上，杨贵妃醉卧百花亭，凄婉哀绝地唱着最后的悲音。</p>

“人生在世如春梦，且自开怀饮几盅……”</p>

台下的叫好声如潮水般涌来。</p>

而雅间里的光莹，却只是怔怔地站在那里，小手按着自己扑通扑通狂跳的心口，脸颊滚烫。</p>

戏台上的身影已经模糊，她脑海里反复回响的，是后台昏黄灯光下，那张浓墨重彩的脸庞，和那双盛满了让她心慌意乱情绪的眼睛。</p>

梨园惊梦，这一次，惊的不是戏中梦，而是小桃花仙这颗懵懂初开的仙心。</p>

光莹发现，她好像……有点明白戏文里唱的那种“怪怪的，又有点难过，又有点喜欢”的感觉是什么了。</p>

这感觉，让她无措，让她心慌，却又像最甜的蜜糖，丝丝缕缕地缠绕上来，让她舍不得推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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