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4章拯救的约定——（6k5）

“神辉示谕”仪式中、由大日须臾完成启示的“神赐任务”——【扭曲的福音】，已完整地显现在了面板中。

那最终让罗修确认了，自己此前早就有所怀疑的猜想——“第一枢机”芬莱克，果然便是圣庭之中真正的堕落者，而为洛伦德教宗施加诅咒的，基本上也能确定是他！

之前唯一的疑惑点，在于单凭芬莱克并做不到为洛伦德教宗施加诅咒这一件事，罗修怀疑着他有着同样高位的同伙——那也破案了，就是那在启示之中所看见的“恶魔”——一位“原初恶魔”！

说实话，对确认了“芬莱克就是堕落圣者”这一件事，只能算是意料之中的结果——从“启示”中看见的、那附着在芬莱克身上的“原初恶魔”，才是自己此次最重要的发现、重大的收获！

因为罗修能知道，就算对“七重深渊”施加的大封印有所松动，像是“原初恶魔”这样位格的恶魔，也绝无可能现在便从大封印中破出。

因为大封印更多便是锚定着这些极高位恶魔完成的封锁，换句话说，祂们既是“被封印者”，却也是大封印能够维系的根基。

而现在所发现的、自然从大封印中破出的恶魔位格，最高也只到“始祖”的位格。如芙兰雅她们早期在漆黑公国境内发现的始祖恶魔、“噬目邪王”坦塔格罗斯，而那也是唯一知晓的、凭借自身力量破封的恶魔。

另一已知的“始祖”位格的恶魔，“吞噬之龙”法夫纳·拉姆齐亚兹，那则是滞留在大地之上、“大封印”之外的恶魔，属于论外。这是极其少见的极其特殊的情况，除了吞噬之龙外，便再没有发现第二个滞留在大地之上的“始祖”位格恶魔了。

罗修目前便掌握着这些，而他对“神辉示谕”仪式的启示之中看见的恶魔、最直觉的猜想，便与“吞噬之龙”法夫纳·拉姆齐亚兹的来源一样——

“原初恶魔”，这样位格的恶魔绝无可能是从大封印之中主动破封的，而应是受到大地之上来自【深渊】命途使徒们的召唤，或是祂本来就滞留在了大地之上！

能够召唤恶魔的，便是更高位的恶魔，或是足够层次的【深渊】使徒。

更高位恶魔召唤来恶魔的技艺，罗修已从“吞噬之龙”那里见到过，那属于恶魔召唤并使役其眷属的技艺，但只能由高位恶魔“召唤”低位恶魔。

如“始祖恶魔”便只能召唤“真祖恶魔”——像罗修在启示之中所看见的、“原初恶魔”位格的恶魔，其已是恶魔位格的顶点，并无法通过其他恶魔进行的仪式召唤。

那么，便只能是由【深渊】命途的使徒们，进行召唤——例如罗修这样的，行于大地之上的【深渊】使徒进行仪式召唤。

但罗修也知道，如“原初恶魔”这样位格的恶魔，将其召唤至少也需达到七重命途，且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至于稳定召唤，则至少需要达到“半神”！

而且，退一万步讲，至少在法诺尔大陆之上，还不存在除了罗修、茵蒂斯之外第三位【深渊】命途超凡者，罗修很确认这点。

恶魔容易藏匿，但入圣者却并非——要将【深渊】命途晋升至七重命途，那是极黑暗极亵渎极血腥的道路，如果真的有人在法诺尔大陆晋升【深渊】七重命途，那引起的恐怖早该被发现才对。

除非那本就是“神代”时期就晋升【深渊】七重命途的使徒们，但其寿命终究还是无法扛过那样漫长的时间跨度，要么早已化为历史的尘埃，要么便是因特殊的原因而成为了别的什么存在，例如成为新的恶魔。

那么，启示之中所看见的、那“原初恶魔”，便不可能来自于“召唤”。

只可能来自于“滞留”——祂从一开始、从“神代”时期，就一直滞留到了现在！

也就是说，祂一直依附的……“第一枢机”芬莱克便是祂的“容器”，甚至那还不是源头。

“……”

一下子，罗修产生了、某种极危险的、恐怖的猜想。

——那“原初恶魔”的源头，远比“第一枢机”芬莱克诞生之前还要久远，那来源于整个“圣勒朗恩”家族，来源于【光辉】最初的使徒，来源于那第一位“圣勒朗恩”！

甚至——之所以看见的那“原初恶魔”似恶魔而非恶魔、似天使而非天使，便因为祂最初便是天使！

——祂是“圣勒朗恩”最初的天使，结果堕落成恶魔，对“七重深渊”的大封印并未锚定祂，反而令祂滞留在了大地之上，一直蛰伏到了现在？

前世可没有发生这样的事！

罗修回忆着——按理来说，如果圣庭的“第一枢机”芬莱克·圣勒朗恩，他所契约的天使其实是“恶魔”的话，这样有着重大影响的事，自己不可能没有参与、更不可能听都没有听说过才对。

难道是因为《深渊圣典》……罗修也知道，现在与前世、命途轨迹的诸多不同，便来源于【深渊】已佚失了真正的《深渊圣典》。因为《深渊圣典》的佚失而导致的、早在很久、很久之前、大封印就已有破碎，导致的那天使堕成恶魔？

那么自己所得到的《深渊圣典》、让现在真正的《深渊圣典》消失，其真正发生的时间，或许又要比自己到来这个世界，还要更早得多！

“……”

罗修已想到这些。

他隐隐感觉，自己将面对的、或许不只是一位堕落的“第一枢机”芬莱克、与一位原初恶魔那样简单的事了……如果那原初恶魔堕转的时间、已经久远到了一个夸张的跨度的话，祂完全有能力，让整个圣勒朗恩家族，都变成魔窝！

这样的话……除了“第一枢机”芬莱克之外，另一位“第二枢机”亚兹勒，也不可信了。因他也是来自于圣勒朗恩家族的枢机主教，甚至于圣勒朗恩家族还有一位红衣执事、与一位永恒骑士。

一共四位“七重命途”的圣者，来自于圣勒朗恩家族中——那神圣的家族如果真的、完全被那原初恶魔所操控的话，那这股原本神圣的力量，就将成为如今的“圣庭”将面对的最深暗、也是最危险的敌人。

“——咳咳，咳！”

当罗修想到这里时，一股猛烈的、异常的反胃感，便翻涌着从他的胃里冲了上来。

此刻，“神辉示谕”的启示才终于结束，罗修眼中“所见”的画面在某一时刻忽地破碎了，而他耳中所听见的那嘶鸣声、谑笑声与尖啸、哀嚎声，也陡然变得巨大。

罗修猛烈地咳嗽了几声，直到仪式结束，他才猛地感受到，从身体上传来的剧烈的不适感。

他知道的，这是因如此高位的“神辉示谕”仪式的完成，而让自身陷入的透支与虚弱的反噬——某种意义上，这也是“代价”，从大日须臾那里直接得到启示的代价。

就仿佛被沉重的铁锤疯狂砸击着头顶，让他的意识陷入极深的昏沉；又仿佛身体坠入了无法上浮的冰窟之中，让他全身都感到蚀骨的冰冷，仿佛下一刻，自己就会如脆冰般破碎。

从大日须臾那里得到的“启示”——那其实也是将灾厄与亵渎的一角，清晰且直接地展现在仪式主持者的面前。

就相当于罗修直面了真正的亵渎——那份污秽不堪的气息，就连罗修都感到有些难受，那让他重新感受到了、曾经在层次尚低时，翻览《深渊圣典》的那种不适感。

但他极高的“抵抗”属性，还是让他很快从那样不适的状态中脱离。

他随即调转灵性，让自身重新回到平静、清明的状态中，接着，他再轻抬起头，看向芙兰雅、莫尼涅，说道：

“祂已……予以了我启示。”

“我们的‘第一枢机’……芬莱克·圣勒朗恩圣枢机，他的下落……”

“……”

罗修同时，在观察着芙兰雅、莫尼涅脸上表情的反应。

她们应该是能接受的，接受“第一枢机”芬莱克已经堕落的事实了，至少她们现在的表情虔诚而坚毅，灵性也坚固而稳定。

罗修足够相信，当她们听到自己接下来告知她们的事之后，她们并不会因此而动摇——她们仍是足够虔诚、足够神圣的圣者，恰恰相反，那反而会更加坚定她们的信仰与虔诚。

“‘第一枢机’芬莱克，他现在的下落，正在亚古思城的周围。那是与帝都奥古斯城并不遥远的一座城，是一座重要的诺兰帝领的枢纽之城，亦是芬莱克枢机的诞生之地，亦是受洗之地。”

“只是……我必须告诉你们的是，芬莱克枢机，已不是你们所认识的那位神圣的芬莱克了。他……他已沾染了【虚无】，也沾染了【深渊】，我在大日须臾示以我的神圣显像之中，看到了‘恶魔’。”

“……”

“……”

当罗修说到这里时，他不再多说什么了。只是久久地直视着芙兰雅、直视着莫尼涅的眼睛，看着她们眼中先是急切与焦急、听到答案后流露出怀疑与不解、最后是哀伤与愤怒。

沉默。

长久的沉默。

罗修能想到，芙兰雅与莫尼涅会对这样的消息感到震惊、愤怒，那总会需要这样一个过程——罗修等待着，等待着她们给予自己回应。

“你的意思是……”

沉默良久后，芙兰雅首先开口了。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但还是强压着内心深处不断涌现、迸发而出的各种各样的情绪，向罗修最后的求证般问道——

“你的意思是……我们的‘第一枢机’芬莱克·圣勒朗恩阁下……已经……堕落了……”

“所以……教宗冕下之所以会在与‘妄孽主母’哀利维娅的交战之中，灵性忽然断绝……那为教宗冕下施以诅咒的背叛者，就是……芬莱克……”

“大日须臾启示你的，与你想告诉我们的，便是这样的……这样的……”

“……”

越是往后说下去时，芙兰雅的话语便越散乱，越说不清她到底想要表达什么了。

她内心深处升起的、那极深暗而又复杂的情绪，终究还是占据了她此刻的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