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比金子还真。”
朱小宝低头看她,轻声喊了句“娘子”。
这夜,两人依偎着睡得很是踏实,连窗外的风雪都好像暖了几分。
初七清晨,雪停了。
朱小宝出门回来,见吴大伯端着大碗直叹气,王大娘搓着手欲言又止,俩人脸色都不太好看。
“大伯大娘,咋了这是?”
王大娘叹了口长气。
“快过年了,你听说没?皇太孙要成亲了。”
朱小宝心里咯噔一下。
“婚期不是延后了吗?”
“延后?没听说啊!”
张老汉瞪圆了眼。
看来镇江府的百姓还蒙在鼓里。
王大娘接着说。
“咱张村夹在应天和苏州中间,每年都得给宫里贡棉布,今年说是皇太孙大婚,要的更多了!”
“镇江府下了令,月中前得交三千匹!今天初七,满打满算就八天,全村五百多户,咋赶得及?”
朱小宝算了算,三千匹布换算成现在的长度,得有两万米。
这哪是织布,分明是要人命!
“要是赶不上呢?”
“还能咋办?”
张老汉苦着脸。
“官府会多收‘耗子钱’,说是雇人赶工,其实就是变着法儿捞钱,自打两税损耗不归官府管了,他们就变着花样找补,上头办喜事,倒霉的还是咱老百姓!”
这话像根针,扎得朱小宝脸颊发烫。
他想辩解,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这场“大婚”,本就因他而起。
张老汉挥了挥手。
“你先去歇着吧,我和你大娘得去村里工坊赶工,你们休息好也去搭把手,人多总能快些。”
朱小宝失魂落魄地回房,张霞见他脸色不好,从背后环住他脖子。
“郎君,咋了这是?”
“宋朝有个张养浩说过,‘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朱小宝叹着气,把张老汉的话讲了一遍。
“我跟婉儿的婚事,我想着别折腾百姓,谁知道官府还能打着我的名号乱收钱。”
张霞对官府本就没好感。
“这算啥?遇上黑心官,刮走的钱更多呢!”
朱小宝靠在床头,忽然懂了朱元璋常说的“劳民伤财”是啥意思。
以前他以为皇家办事,顶多让百姓看个热闹,哪想到层层官吏能把日子过成这样。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这八个字,此刻像块巨石般,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张霞托着腮帮子看朱小宝愁眉不展的样子,眼里直冒光。
她就爱这样心里装着老百姓的男人,天生该坐龙椅的料!
“郎君,张伯他们对咱们这么好,总不能看着他们被欺负吧?要不我去镇江府一趟?”
“去干啥?”
朱小宝没明白。
她眯着眼笑。
“把那些狗官剁了呗。”
“胡闹!”
朱小宝吓了一跳,伸手在她屁股上拍了一下。
张霞笑得前仰后合。
“逗你呢!我哪儿还敢动官府的人。”
看她耍赖的样儿,朱小宝又气又笑,端起茶杯琢磨事儿。
自己改革了火耗税,又给地方开了漕运税、城门税,咋还有人变着法儿捞钱呢?
这事儿必须得查清楚,不然他心里堵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