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堵堵的,鼻子酸酸的。
他为自己能在这个曾经陌生的世界,亲手建立起如此充满生机与希望的景象而感动;也为这场景,不经意间触动了他内心深处某个关于“正常童年”、“家庭温暖”的、遥远而模糊的渴望而心酸。
恍惚间,他仿佛又看到了很久很久以前,在那个他已经快要遗忘的地球上的破旧小学门口。
师父玄明子,那时还是活生生的人,也是这样抱着新缝的被子、拎着书包,牵着他的小手,一遍遍地叮嘱他“在学校要乖,要认真听课”,然后目送着他小小的身影走进校门……
物是人非,时空流转。
如今,他成了那个在校门口迎接孩子、承载期望的人;而师父,则化作了无形的守护灵,依旧默默陪伴在他身边。
泪水模糊了视线,但沈雨桥的嘴角却微微上扬。他深吸一口气,擦干眼泪,挺直了脊背,脸上露出了温暖而坚定的笑容,迎向了那些充满希望的新生和家长。
这里,就是他的家;这项事业,就是他存在的意义。
但,熙熙攘攘的学堂门口,除了各种毛茸茸的小崽子们和他们的家长,还出现了一个让沈雨桥意想不到的高大身影——
猛犸象部落的少东家,云崖,竟然也排在了队伍里!
他那鹤立鸡群的体型,想不引人注目都难!
沈雨桥惊讶地迎了上去:“云崖?你怎么来了?”
云崖见到沈雨桥,优雅地抱拳行礼,然后抑扬顿挫的回答道:
“沈祭司安好。崖今日前来,乃为入学。” (翻译:沈祭司好,我今天来,是为了上学。)
沈雨桥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咳……你?入学?你都二十多岁了吧?这学堂收的是十到十五岁的幼崽!”
云崖不慌不忙,从宽大的袖袍中取出一张精心保存的宣传单,指着上面一行醒目的标语,义正词严道:
“非也,非也。祭司大人请看,此招生简章之上,明明白白写着——‘学海无涯,学无止境’!此八字真言,深得吾心!既言‘无涯’、‘无止’,又何来年龄之限?崖心向学,特来投奔,还望祭司成全!”
(翻译:不对不对。祭司您看,这招生简章上明明写着“学海无涯,学无止境”!这八个字深得我心!既然说学习没有边际、没有尽头,又哪来年龄限制?我一心向学,特地来报名,希望祭司成全!)
沈雨桥:“……” 他竟无言以对!自己当初为了显得有文化写上去的标语,居然被这家伙拿来当令箭了!
“可是……”沈雨桥试图从实际出发劝阻,“学堂的寝室都是按小崽子们的体型设计的,你这么大个头,恐怕住不下啊……”
云崖微微一笑,又从袖中掏出四张盖着赤狐部落财务印章的票据,从容道:
“祭司无需担忧。崖已缴纳四倍宿管费用,赁下东厢丙字号独院一间,足以栖身。”
(翻译:祭司不用担心。我已经交了四倍的住宿费,租下了东厢丙字号独院一间,足够我住了。)
沈雨桥:“……” 好吧,有钱任性。
其实,云崖这次“屈尊”来上学,目标非常明确——他就是冲着沈雨桥开设的“文学兴趣班”来的!
这个兴趣班,是沈雨桥为了潜移默化地塑造孩子们的三观、传播一些基本的道德观念和思维方式而特意设立的,课程内容比较轻松,主要以讲故事、赏析优美词句为主。
而那份宣传单上,关于文学课的介绍确实被挤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只有寥寥几句,还引用了《送东阳马生序》和《孙权劝学》里的名句,旨在说明学习的重要性与乐趣。
没想到,这偏偏就精准地戳中了云崖这位古风爱好者的痒处!
更让沈雨桥没想到的是,云崖这家伙居然有备而来!
他不仅来当学生,还顺便把“狩猎与野外方位辨识”课的教师资格证也给考了!
于是,在不上文学课的时候,云崖就会化身“云老师”,给孩子们传授他丰富的野外生存经验。
但他最主要的目的,还是雷打不动地等着上沈雨桥那节每周只有两次的文学课!每次上课,他都坐在教室最后一排,听得比谁都认真,笔记做得比谁都详细!
这可苦了沈老师!每天面对着云崖那双充满求知欲的眼睛,沈雨桥都感觉压力山大!
他自己肚子里那点文言文墨水,多半是靠当年死记硬背和穿越后临时抱佛脚,跟云崖这种能随口蹦出骈四俪六的“真·古文爱好者”比起来,简直是班门弄斧!
为了备好课,沈雨桥每天晚上都得拼命回忆、查漏补缺,内心疯狂呐喊:“哪位诗人要是也在这个世界有同位体,赶紧被世界意志送过来吧!我需要外援!我需要真正的文豪来镇场子啊!”
尤其是李白!沈雨桥简直要每天给李白磕一个。
幸亏李白的诗既有意境有文采,又朗朗上口好背好讲。
而云崖,每次听完李白的诗,都会摇头晃脑,击节赞叹:“妙哉!太白仙才,豪气干云,真乃吾辈楷模!沈师讲解,更是深入浅出,发人深省!”
那崇拜的眼神,简直让沈雨桥又骄傲又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