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路上,沈雨桥一直有些闷闷不乐。
他趴在晏绯温暖的背上,手指无意识地卷着赤狐柔软的后颈毛,眼神放空。
师父那句突兀的“对不起”和之前关于“救世”的试探,像一根细小的刺,扎在他心里。
他隐约感觉到师父想告诉他什么,也许是某个沉重的秘密,也许是某种无法推卸的使命……
但他不敢听。
他下意识地逃避着任何可能打破眼下平静的可能。
在地球的前14年,他有师父庇护,过得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甚至有些无法无天。
师父替他挡掉了所有风雨,让他像个普通少年一样成长。
但师父死后,从15岁到25岁穿越前,他过了整整十年动荡不安、颠沛流离的日子。
独自面对世间的恶意、生活的窘迫、无人可依的孤独……那些日子磨掉了他大半的跳脱,留下深藏的警惕和不安。
直到穿越后遇见晏绯,被坚定地选择、细致地呵护,他才终于重新过上了“好日子”——温暖、安稳、被爱。
他的人生已经再也经不起任何动荡了。
他表面上看起来乐观开朗,总是笑嘻嘻的,但那十年的创伤早已刻入骨髓。
他对“失去”有着根深蒂固的ptsd,精神状况经不起再失去任何重要的人了。
现在的幸福,像偷来的时光,他紧紧攥着,一点风险都不敢冒。
沈雨桥其实一直能感觉到自己的“不同”。
尽管是师父的关门弟子,尽管师父是极其厉害的道士,但他的“天赋”属实奇怪得过分——
别的道士求雨需要开坛做法、焚香诵经、沟通天地、耗费大量心神和准备,成功率还未必高。
而他呢?
他几乎不需要任何准备。
他仿佛不是在“求”雨,而是在“命令”雨。
那种感觉……就像天地自然本就该听从他的意志。
以前有师父在身边,他懒得细想,只觉得是师父教得好外加自己运气好。
但现在师父残魂的异常态度,让他不得不开始细想——
……我到底是谁?
……师父到底想让我“拯救”什么?
……我这份“异常”的力量,究竟意味着什么?
越想,越害怕。
巨大的、未知的、可能充满牺牲的命运阴影笼罩下来,让他喘不过气。
他猛地摇摇头,把那些可怕的猜想甩出去。
他更宁愿相信自己就是个“废物”——一个运气好点、被师父和首领宠着的普通小废物。
一个永远没有拯救世界的能力,也永远不需要承担那种责任的废物。
这样,他就能心安理得地留在晏绯身边,留在部落里,继续过他温暖平静的小日子。
逃避可耻,但有用。
他用力抱紧晏绯的脖子,把脸深深埋进那温暖安全的皮毛里,闷声闷气地说:
“首领……我困了。”
“快点回家吧。”
晏绯感受到他情绪的低落,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放缓了脚步,让颠簸更轻微,尾巴温柔地环住他。
“好。”
“睡吧,到家叫你。”
沈雨桥在晏绯平稳的背脊上昏昏沉沉地睡着了,却坠入了一个冰冷而诡异的梦境——
他坐在一座高耸入云的玉石台上,俯瞰众生,周身环绕着难以言喻的力量。
台下,一只赤色的狐狸,与晏绯极其相似,眼神却空洞麻木,狐狸正被一个模糊不清的人影指挥着,猛地抬起后腿,将他狠狠踹下了高台!
他重重摔落,仰头愤怒地指责那个人和狐狸:“为什么?!”
话音未落,一道狰狞的雷光骤然劈下! 精准地击中台上的赤狐,瞬间将其劈得灰飞烟灭!
而那个模糊的人影却安然无恙,甚至带着一丝得意的冷笑,心安理得地坐上了他空出的位置,俯视着他:
“看,他把您踢下去了,他已经死了,赎罪了。”
“如果您自己爬不上来……那这个位置,就归我了。”
沈雨桥又惊又怒,想冲上去理论,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对方也根本听不见。
他气得跳脚,却突然发现自己正在变高——
他低头一看,脚下踩着的,竟是师父冰冷僵硬的尸体!
一具、两具、三具…… 无数具穿着不同时代道袍、却有着相同面容的师父的尸体层层堆叠,将他越抬越高,直逼那座高台!
“不——!不要!!!”
他惊恐万分,猛地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