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宴臣努力回想着那天究竟是为什么没能带着母亲去马耳他度假,可想来想去脑袋里的某根神经最终也只聚焦到一个模糊的痛点。</p>
是因为他的分享欲在母亲眼里完全不值一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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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我想带您……”</p>
“明天有个股东大会,别迟到了。”</p>
他的拇指轻轻摩挲着那一页,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缅怀。</p>
上面写着:</p>
“你的孩子不是你的孩子。他们是生命为自己所渴望而诞生的孩子。”</p>
“他们借你而来,却非因你而来;他们虽与你同在,却不属于你。”</p>
“你可以给予他们的是你的爱,却不是你的思想,因为他们有自己的思想。”</p>
“你可以庇护他们的身体,却无法庇护他们的灵魂,</p>
因为他们的灵魂属于明日,属于你在梦中也无法抵达的明天。”</p>
他看了很久,久到眼里的水雾悄然凝结。</p>
然后,他合上书,走到母亲的卧室门前。</p>
没有敲门,也没有惊扰。</p>
只是轻轻把那本书放在门口,而他想让母亲看到的那一页里,还夹着那张过期的机票,以及脆到一碾就撕裂的便利贴。</p>
“你是弓,你的孩子是从你身上射出的生命的箭。”</p>
“弓箭手望着未来之路上的箭靶,他用尽力气将你拉弯,使他的箭射得又快又远。”</p>
“让你在弓箭手手中弯曲吧,欣然地弯曲吧;因为他爱飞翔的箭,也爱稳定的弓。”</p>
这一角甚至让他无法记起是什么时候折起来的,甚至第一次试图反抗母亲时,那种苦涩的味道也早就已经遗忘了。</p>
那些都距离他的生命太久远,像是古老的刻痕盘桓在他落寞的灵魂里,最终只剩下一片断垣残壁。</p>
爱是废墟,原谅也是。</p>
而此时此刻,就在他把书下时,窗外正好传来洒水车经过的声音。那些水痕蒸发的速度,比他童年任何一次挨骂后的眼泪都快。</p>
他知道,伤害早就已经形成了,破冰不代表原谅,更不代表对过往的和解。</p>
难道仅仅只是为了所谓的体面,就需要他抛却她的缺席,她的不负责,她的不信任,在最后还她一句我不在意那些痛苦,我原谅你吗?</p>
他不要这样的结局。</p>
孟宴臣自认为没有什么好和解的,他能做的只有向前走,然后开启新的人生。</p>
——用他漂亮的,崭新的羽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