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若寒与北疆魔宗歃血盟书:共分天下,以仙门百家为祭!”</p>
“温若寒炼生魂邪阵图谱:以十万生魂祭,铸就化神邪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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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幅幅血腥的画面在空中闪现:燃烧的莲花坞、化为焦土的蓝氏藏书阁、堆积如山的修士尸体、魔气森森的祭坛……冰冷的声音一条条宣读着温若寒亲手签署的、最黑暗最血腥的密令和盟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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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炎阳台,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针落可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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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门百家的代表们脸上的屈辱瞬间被极致的震惊和滔天的愤怒取代!他们瞪大了眼睛,看着空中那些铁证如山的文字和画面,血液直冲头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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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若寒!你……你竟敢……!”一个须发皆张的老修士指着高台,气得浑身发抖,话都说不完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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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头!真正的魔头!” “人神共愤!天地不容!” 压抑了太久的怒吼如同火山般爆发出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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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台之上,温若寒那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不再是掌控一切的淡漠,而是一种被蝼蚁掀翻了棋盘的、混合着错愕和冰冷怒意的神情。他缓缓站起身,玄色的袍袖无风自动,一股比之前恐怖十倍、如同地狱熔岩喷发般的威压轰然降临!整个炎阳台的黑曜石地面都在嗡嗡震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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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很好。”温若寒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的怒吼,带着一种令人骨髓发寒的杀意,“温宁……本座倒是小觑了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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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锁定了图腾柱下那个单薄的身影。温宁浑身冰冷,仿佛血液都被冻结,在这股毁天灭地的威压面前,他渺小得如同尘埃。但他依旧挺直了脊梁,倔强地回望着高台上那个如同神魔的身影,眼中没有恐惧,只有一片燃烧到极致的、玉石俱焚般的决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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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阳台上,风云骤变。温若寒那足以焚山煮海的恐怖威压如同实质的岩浆,轰然砸落!目标只有一个——图腾柱下那个渺小却掀起了惊涛骇浪的身影,温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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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的阴影瞬间吞噬了一切感知。温宁感觉自己的骨骼在哀鸣,血液似乎要冲破血管,神魂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攥紧、揉搓,下一秒就要彻底湮灭。他闭上了眼,等待那最终的粉身碎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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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预想中的毁灭并未降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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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宗主!当着天下同道的面,就要杀人灭口吗?!”一声清越的厉喝如同穿云裂帛,骤然响起!一道湛蓝色的剑光,如同九天银河垂落,带着清冷孤高的剑意,悍然切入那毁天灭地的威压之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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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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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股绝强的力量在半空中狠狠相撞!无形的冲击波如同海啸般炸开,震得整个炎阳台都在呻吟!黑曜石地面龟裂蔓延,修为稍弱的修士直接被掀飞出去,一片人仰马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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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光散去,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挡在了温宁身前。蓝忘机!他手持避尘剑,衣袂在狂暴的气流中翻飞,面容依旧清冷如霜,但那双浅琉璃色的眼眸深处,却燃着足以焚尽一切的怒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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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一道紫电惊鸿撕裂长空!紫色的电弧噼啪作响,带着狂暴的雷霆之力,狠狠鞭挞在温若寒威压的边缘!江澄的身影出现在另一侧,紫电长鞭在他手中如同愤怒的毒龙,他脸色铁青,眼中是刻骨的仇恨与震惊交织的火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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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若寒!莲花坞的血债,今日该清算了!”江澄的声音嘶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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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我蓝氏藏书阁!”蓝曦臣温润的声音此刻也充满了冰冷的杀意,朔月剑清辉流转,与蓝忘机、江澄隐隐成犄角之势,将温若寒的威压死死抵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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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门百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空中的铁证彻底点燃了!恐惧被滔天的愤怒压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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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了他!为死去的同门报仇!”</p>
“铲除魔头!还修真界朗朗乾坤!”</p>
“岐山温氏,倒行逆施,天理难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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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吼声如同山呼海啸!无数道剑光、法宝的光芒骤然亮起,如同决堤的星河,带着积压了太久的血仇和恐惧转化成的疯狂力量,朝着高台之上那个玄色的身影,铺天盖地地轰击而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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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若寒立于高台,面对这足以将整座山峰夷为平地的恐怖攻击,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凝重之色。他眼中闪过一丝被冒犯的狂怒,如同沉睡的太古凶兽被彻底惊醒!他猛地一跺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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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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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炎阳台剧烈震颤!以他为中心,一股更加狂暴、更加灼热、仿佛能焚尽世间万物的赤金色火焰轰然爆发!如同地心岩浆喷涌而出,形成一道通天彻地的火焰龙卷,将他护在中心!那火焰带着毁灭的气息,疯狂地吞噬着袭来的剑光法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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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蝼蚁!也敢撼天?!”温若寒冰冷的声音在火焰中响起,如同死神的宣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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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阳台,瞬间化为神魔战场!蓝、江、温三股绝强的力量与仙门百家的愤怒洪流狠狠撞在一起,爆发出足以撕裂苍穹的光芒和巨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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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毁天灭地的能量风暴核心边缘,温宁被一股柔和却坚韧的力量护住,向后急退。他艰难地抬起头,透过刺目的光芒和翻腾的火焰,看到混乱的人群中,姐姐温情那张煞白却写满担忧的脸。她正不顾一切地想要冲过来,却被温氏忠于温若寒的死士死死拦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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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宁的嘴唇动了动,无声地吐出两个字:“快走……”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朝着温情的方向,艰难地摇了摇头。他知道,自己点燃了这场焚天之火,也把自己烧成了祭坛上第一缕青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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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陵,金麟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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奢华的暖阁里,熏香袅袅,丝竹靡靡。金光善斜倚在主位的软榻上,金冠微斜,几缕发丝垂落,更添几分浪荡不羁。他一手执着白玉酒杯,另一只手正轻佻地捏着一个新入府歌姬的下巴,欣赏着她强颜欢笑下的惊惶。周围几个心腹长老和依附的修士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容,附和着宗主的“雅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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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愫就坐在下首,低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遮住了眼底翻涌的、足以冻结灵魂的恨意。她回来了。回到了她嫁给金子轩之前,回到了金光善这个披着人皮的禽兽还逍遥自在、享受着兰陵金氏宗主尊荣的时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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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空灵悲悯的声音在她意识里烙下印记:“愿者入局,解灵还愿。汝之愿力,可涤污秽,正名分于当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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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价?或许是彻底撕碎“金夫人”这层虚幻的荣光,将自身也置于万劫不复的流言漩涡。但她不在乎。她不能让金子轩再背负那样污浊不堪的身世,不能让莫玄羽的悲剧重演,不能让兰陵金氏继续在金光善的荒淫下腐烂发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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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阁的门被轻轻推开。金光瑶,不,此刻他还叫孟瑶,一身低调的管事服饰,低着头,脚步轻巧地走了进来。他手中托着一个红木托盘,上面放着几卷账册,姿态谦卑恭顺,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无懈可击的温和笑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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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到金光善软榻旁,微微躬身,声音清朗恭敬:“宗主,上月各城供奉的细目已整理完毕,请您过目。”他将托盘轻轻放在榻边小几上,动作流畅自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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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直起身的瞬间,极其隐蔽地,他的目光与下首的秦愫有了一刹那的交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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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愫放在膝上的手,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金光瑶几不可察地,将目光极其迅速地扫过暖阁角落一个不起眼的雕花檀木立柜,随即又恢复了那副低眉顺眼的模样,仿佛刚才那一瞥从未发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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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愫的心猛地一沉。她认出了那个立柜——那是金光善用来存放一些“见不得光”的私密物件的地方。孟瑶(金光瑶)那一眼,是在传递信息?还是在警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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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动声色,端起面前的茶盏,指尖冰凉。暖阁里的气氛依旧糜烂。金光善似乎对账册毫无兴趣,注意力全在怀中的歌姬身上,发出一阵狎昵的笑声。几个长老趁机拍着露骨的马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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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机稍纵即逝。秦愫知道,不能再等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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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轻轻放下茶盏,瓷器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在这片靡靡之音中显得有些突兀。她缓缓站起身,动作带着一种世家贵女特有的优雅,却又有一种奇异的、不容置疑的沉重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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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的目光,包括金光善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眼神,都落在了她身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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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愫没有看任何人。她径直走向那个角落里的雕花檀木立柜。她的步伐很稳,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冰面上,又像是走向自己的断头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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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愫儿?”金光善的声音带着一丝疑惑和被打断兴致的烦躁,“你这是做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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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愫充耳不闻。她停在立柜前,伸出纤细却异常稳定的手,没有去尝试复杂的机关,而是直接抓住了柜门上一个不起眼的兽首铜环。她记得“梦”中,金光善有一次酒醉,得意忘形地炫耀过这个暗格的开启方式——只需要将铜环用力向外拔出,再逆时针旋转半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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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用力一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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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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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轻微的机括响动。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立柜侧面一块严丝合缝的木板悄无声息地滑开,露出了一个隐藏的暗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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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光善脸上的慵懒和酒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瞳孔猛地收缩,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窜起!他猛地推开怀中的歌姬,厉声喝道:“秦愫!住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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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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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愫的手已经伸进了暗格。她没有去碰那些价值连城的珍宝,也没有去碰那些记录着龌龊交易的密函。她的指尖,精准地触碰到了一枚触手温润、却带着血沁般暗红纹路的青玉玉佩,以及一卷用普通丝线系着的、边缘已经磨损泛黄的旧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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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将它们拿了出来,高高举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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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阁内,死一般的寂静!连丝竹声都停了。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在秦愫手中的东西上。那玉佩的样式,分明是兰陵金氏旁支子弟的身份标识!而那卷旧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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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愫转过身,面对着脸色铁青、眼中杀机毕露的金光善。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一尊冰冷的玉雕,只有那双眼睛,燃烧着足以焚毁一切的火焰。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暖阁每一个人的耳中,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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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光善!这枚玉佩,属于七年前被你酒后玷污、事后又下令勒杀灭口、抛尸乱葬岗的侍女——碧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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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猛地抖开那卷旧纸,上面是几行潦草却足以辨认的字迹,赫然是金光善的亲笔手书!内容冷酷得令人发指:“秋泽贱婢,侍主不周,口舌妄言,着即处置,干净些。金麟台不留污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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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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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在滚油中泼入了一瓢冰水!整个暖阁瞬间炸开了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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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秋泽?那不是几年前失足落水的那个……” “玷污?勒杀?抛尸乱葬岗?!” “那……那手谕……真是宗主的笔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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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呼声、抽气声、难以置信的议论声轰然爆发!几个长老脸色煞白,看着秦愫手中那铁证如山的玉佩和手谕,又惊骇地看向主位上那个他们一直谄媚逢迎的宗主,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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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光善的脸,由青转红,再由红转紫,最后变成一种近乎狰狞的猪肝色!他死死盯着秦愫,眼中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刀锋,几乎要将她凌迟!他苦心经营数十年的“风流名士”形象,在秦愫这轻飘飘的几句话和两件证物面前,被彻底撕得粉碎!露出的,是内里肮脏不堪、令人作呕的腐肉脓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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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贱人!你竟敢污蔑本座!”金光善猛地一掌拍在软榻扶手上,名贵的紫檀木应声而碎!他周身爆发出强大的灵力波动,如同暴怒的凶兽,就要不顾一切地将眼前这个揭穿他最大丑闻的女人撕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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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污蔑?!”秦愫毫无惧色,反而上前一步,将那玉佩和手谕举得更高,声音尖锐得刺破空气,“金宗主!你敢对天起誓吗?对着兰陵金氏的列祖列宗起誓!对着被你害死的碧草姑娘的冤魂起誓!说你金光善从未做过此等禽兽不如、丧尽天良之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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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话语如同最锋利的匕首,狠狠刺进金光善的心窝,也刺穿了暖阁内所有金氏门人的侥幸!金光善的暴怒被这诛心之问噎住,脸色变幻不定,竟一时语塞。那玉佩和手谕,就是铁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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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阁内一片死寂,只剩下众人粗重的喘息声。金光善的胸膛剧烈起伏着,眼中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僵持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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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一个清朗中带着难以置信的惊痛声音在暖阁门口响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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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子轩不知何时站在了那里。他显然是听到了动静匆匆赶来,脸上血色尽褪,俊朗的五官因为极度的震惊和痛苦而扭曲。他的目光死死盯在秦愫手中那枚刺眼的玉佩上,又缓缓移向自己父亲那张因为暴怒和心虚而扭曲的脸。那枚玉佩,他认得!几年前,他曾在后花园无意中见碧草佩戴过!当时她还羞涩地说,是她娘留下的唯一念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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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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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子轩只觉得天旋地转,仿佛整个世界都在眼前崩塌了!他一直敬仰的父亲,兰陵金氏高高在上的宗主,背地里竟是……竟是这样一个令人作呕的禽兽?!而秦愫……这个他即将迎娶的女子,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以如此惨烈的方式,揭开了这血淋淋的真相!巨大的耻辱感和被欺骗的愤怒如同毒蛇噬咬着他的心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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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轩……”金光善看到儿子,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试图辩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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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口!”金子轩猛地打断他,声音嘶哑破碎,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被彻底击碎的绝望和愤怒。他踉跄着后退一步,看向金光善的眼神,充满了彻底的陌生和冰冷的憎恶。他猛地转身,撞开身后呆立的仆役,冲出了这片让他窒息、让他感觉浑身都沾满污秽的暖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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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轩!”金光善厉声喊道,却只看到儿子决绝消失的背影。他猛地转头,如同受伤的疯兽,将所有的怒火和杀意都倾泻向秦愫:“都是你这个贱人!本座要你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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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暴的灵力再次凝聚!金光善眼中再无半分理智,只剩下毁灭的疯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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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一道谦卑的身影却以惊人的速度挡在了秦愫身前!是孟瑶(金光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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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上依旧是那副温顺无害的表情,声音却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急切和忠诚:“宗主息怒!此事尚有蹊跷!秦姑娘或许是受人蒙蔽……”他一边说着,一边似乎“手忙脚乱”地想要劝阻金光善,身体却巧妙地阻挡了金光善直接攻击秦愫的路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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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开!”金光善一掌挥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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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瑶“啊”地痛呼一声,如同断线的风筝般被狠狠扫飞出去,撞在暖阁的柱子上,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挣扎了几下,竟似晕了过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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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短暂的阻拦,给了暖阁内其他早已被真相和金光善的疯狂吓破胆的长老们反应的时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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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主!不可!” “冷静啊宗主!” 几个平日里最善于见风使舵的长老此刻也慌了神。秦愫是秦氏嫡女,若真当着他们的面被宗主打死在金麟台上,秦家岂肯善罢甘休?今日之事已经捅破天了,再闹出人命,兰陵金氏就真的完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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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再也顾不得金光善平日的积威,纷纷上前阻拦,七嘴八舌地劝解,场面顿时一片混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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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愫站在原地,冷冷地看着眼前这场闹剧,看着金光善那张因暴怒而扭曲、因被阻挠而憋屈的脸,看着长老们眼中的恐惧和算计,看着地上“昏迷”的孟瑶嘴角那抹极淡、极冷的弧度。暖阁内熏香的甜腻气息混杂着恐惧的汗味和权力的血腥气,令人作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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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缓缓地,将手中那枚染血的玉佩和那张冰冷的处决令,轻轻放在了旁边的桌案上。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放置什么易碎的珍宝,却又带着一种沉甸甸的、足以压垮一切的重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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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有再看任何人一眼,转过身,挺直了脊背,一步一步,朝着暖阁外走去。每一步都踏在碎裂的尊严和虚伪的荣光之上,走向一个注定被流言蜚语和鄙夷目光淹没的未来。但她背脊挺直,如同斩断了枷锁,走向一片虽然荆棘密布、却不再污浊的天地。暖阁内混乱的喧嚣和金光善野兽般的低吼,都被她决绝地抛在了身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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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书之畔,静室无声</p>
宴君华倚在窗边,指间无意识地捻着一缕几乎透明的金色丝线。那丝线若隐若现,仿佛由光尘凝结,又似乎随时会消散于虚空。在他面前,那卷记载着芸芸众生轨迹的厚重命书静静悬浮,书页无风自动,发出细微的哗啦声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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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页之上,墨色流淌,正映现着三幅截然不同的景象,却又被一种无形的因果之线隐隐勾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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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梦水泽,血色焰火在夜空中炸开。数道凌厉的剑光如同流星赶月,正朝着火光冲天的莲花坞疾坠而去。坞堡深处,一道紫色的身影正不顾一切地扑向水榭方向,那是被恐惧和本能彻底支配的虞紫鸢。而在混乱的码头边缘,一艘小船正载着昏迷的江厌离,悄然隐入沉沉的夜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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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夜天城,炎阳台上空,铁证如山的文字与画面仍在燃烧。蓝忘机的避尘剑光湛然如冰,江澄的紫电撕裂长空,蓝曦臣的朔月清辉流转,与温若寒那焚天灭地的赤金火焰狠狠碰撞,爆发出毁灭的光芒。仙门百家的愤怒洪流正与之汇合,将整个炎阳台化为沸腾的熔炉。风暴的边缘,温宁被一道柔和力量护着,目光正死死锁住人群中姐姐温情那张惊惶的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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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麟台暖阁,奢靡的气息被彻底撕碎。那枚染血的玉佩和冰冷的处决令静静躺在桌案上,像两块烧红的烙铁。金光善脸色狰狞如同恶鬼,被几位长老死死拦住。地上,“昏迷”的孟瑶(金光瑶)嘴角带着一丝冰冷的弧度。而秦愫,那个纤细却决绝的身影,正挺直了脊背,一步步走出这片污浊之地,将所有的混乱和咒骂抛在身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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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君华的指尖轻轻拂过那缕金色的丝线。随着他的动作,命书上三幅景象周围的墨色悄然发生着变化。原本围绕着莲花坞、如同铁索般缠绕江氏命运的浓重死气,竟微微松动了一丝,虽然依旧凶险,却不再是必死之局。炎阳台上空,那象征着温若寒权柄、如日中天的赤金气运,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剧烈地晃动、震荡,裂开无数细密的缝隙,污浊的黑气从中丝丝缕缕地渗出。金麟台上,那原本金光璀璨、却内里早已腐朽发黑的庞大氏族气运,此刻像是被泼了一盆腥臭的污血,金粉剥落,露出底下更加不堪的底色,其根基处,一道深可见骨的裂痕正在无声蔓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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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锁已动……”宴君华低语,声音如同穿过悠远岁月的风,“业力如潮,反噬将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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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缓缓抬起手,那缕缠绕在指间的金色丝线被轻轻提起。丝线的另一端,仿佛连接着无数个沉浮的小世界,连接着那些被扭曲的命轨核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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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他的目光穿透静室的窗棂,投向更渺远的虚空深处,那里是无数因果交织的罗网,“上代残缺之魂,铸就后代苦难之笼。欲破樊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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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君华的指尖,那缕金色的因果丝线倏然绷紧,发出细微的嗡鸣。它不再是无形的牵绊,而是化作了一把无形的、锋锐无匹的刀锋轮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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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以完善之魂为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