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巷的客栈檐角挂着褪色的酒旗，在暮色里晃出几点暗黄。</p>

柳清照跟着杨过跨进门槛时，老板娘正用抹布擦着柜台，抬头见是生客，堆起笑来："两位客官可是要住店？</p>

楼上还有两间上房，带窗的。"</p>

杨过将行李搁在条凳上，目光扫过满墙的住宿登记册——那本子翻得卷了边，墨迹却都新鲜，看来近日住客不少。</p>

柳清照漫不经心摸了摸柜台，指腹沾了层薄灰，心里便有数了：这店看着平常，实则少有人来，登记册怕也是临时做的样子。</p>

"要两间。"杨过道，声音里带着惯有的冷硬。</p>

"哎使不得！"老板娘手一抖，抹布"啪"地甩在柜台，"昨儿夜里遭了贼，东边那间房的窗棂子都撬了，只剩西边这间能住。"她搓着围裙，眼神往楼梯口飘，"要不您二位挤挤？</p>

这床板结实着呢。"</p>

柳清照垂眸盯着自己被杨过攥着的手——从山上下来时他便没松开过，此刻掌心的温度透过粗布青衫渗进来，倒比这暖阁里的炭盆还灼人。</p>

她咳嗽一声："挤就挤。"</p>

杨过耳尖倏地红了，却没反驳，只拎起行李往楼上走。</p>

西厢房的门一推开，柳清照的脚步便顿住了。</p>

地上散着几点细碎的泥土，颜色发褐，混着星子草屑，在青石板上格外扎眼。</p>

她蹲下身，指尖轻轻碰了碰那土——湿润，还带着点腥气，不似江南的黏泥，倒像北方边关被马队反复践踏过的黄土。</p>

"这间屋子......有人来过。"她抬头看向杨过。</p>

杨过已经抽出了半柄玄铁剑，剑刃寒光扫过窗棂、床底、衣柜，最后停在门框上："窗闩没断，门闩也没撬痕。"他眉峰紧蹙，"是从正门进来的，还特意掩了门。"</p>

柳清照凑到窗边嗅了嗅。</p>

风卷着夜雾灌进来，裹着股熟悉的土腥——像极了去年在终南山下，金轮法王营地里被马蹄翻起的新土。</p>

她想起前两日在丐帮听到的消息：朝廷密探李怀义带着半箱军报潜入汴京，行踪成谜。</p>

"是北方来的刺客。"她捏了捏袖口藏着的短匕，"这土只有雁门关外的沙陀族营地才有，金轮法王的人最近在找什么？"</p>

杨过的剑又往深处送了半寸："李怀义。"</p>

柳清照猛地抬头。</p>

"今早洪老帮主说的。"杨过收了剑，指节叩了叩隔壁的墙，"密探就住在我们隔壁。"</p>

墙那边传来细碎的响动，像是有人在翻书。</p>

柳清照忽然笑了："所以刺客先进了我们的房，想找线索？"她蹲下身，顺着泥点的方向看——从门口到桌脚，再到窗边，脚印杂乱却有规律，"你看这些鞋印，前脚掌深，后脚跟浅，是常年穿软底靴的人。"她指尖沿着泥点划了条线，"但所有脚印都绕着床走，说明他们没打算久留，只是来确认......"</p>

"确认李怀义的位置。"杨过接口，"他们以为我们是同党。"</p>

柳清照扯了扯他的衣袖："那我们就做回同党。"她翻出随身带的信笺，提笔写了几个字，"密探已往东行"，然后故意把信笺摊在桌上，又将窗户虚掩了寸许——风灌进来，纸角掀起又落下，像在招引什么。</p>

"你要引他们来？"杨过按住她的手，"太冒险。"</p>

"不冒险怎么抓现行？"柳清照歪头看他，"你忘了我在终南山怎么骗金轮法王的？"她指了指房梁，"躲上去，等他们拿信。"</p>

杨过还想说什么，楼下突然传来老板娘的吆喝："客官慢走！</p>

明儿再来啊！"接着是沉重的脚步声往东边去了——那是东边那间"遭贼"的房。</p>

柳清照眼睛一亮："来了。"</p>

两人顺着房梁的暗格翻上去时，梁上的积灰簌簌落下来。</p>

杨过怕灰落进她领子里，特意用宽袖替她兜着，动作笨拙得像在捧什么易碎的宝贝。</p>

柳清照憋着笑，刚要开口，便听见楼下传来推门声。</p>

两个黑衣人闪进屋子，腰间短刀映着月光泛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