毡帐里的空气骤然凝固。</p>
达尔巴的降魔杵重重砸在地上，震得柳清照耳朵发疼。</p>
金轮却笑了，红珊瑚念珠在指尖转得飞快："你倒是会挑紧要的说。"他俯身逼近，龙涎香混着血腥气涌进鼻腔，"想活命，就替我办事。"</p>
"是是是！"柳清照忙不迭点头，手指悄悄摸向袖中玉哨——那是和杨过约定的"安全"暗号。</p>
她能感觉到，对方的视线正像刀一样刮过她的后颈，却在抬头时恰好对上金轮似笑非笑的眼："达尔巴，带他去西帐。"</p>
"慢着。"金轮突然叫住要走的藏僧，"把他的绳子解了。"</p>
柳清照的心跳漏了一拍。</p>
她看着达尔巴粗粝的手指解开登山绳，磁铁落在地上的轻响被篝火噼啪声盖过。</p>
直到被押出毡帐，她才敢用余光扫向营地外的树林——那里有两点幽绿的光，是神雕的眼睛。</p>
"走快点！"达尔巴推了她一把。</p>
柳清照踉跄着往前，却在转过帐篷角时回头。</p>
月光穿过篝火的浓烟，模糊了远处的树影，却恰好照见一抹玄铁剑的冷光——杨过就站在那里，玉哨抵在唇边，眼神比夜色更沉。</p>
她忽然笑了。</p>
西帐的门帘在身后落下时，柳清照摸了摸腰间——登山绳虽然被解，但磁铁还藏在袖管里。</p>
她望着帐外巡夜士兵的影子来回晃动，听见金轮的声音从主帐传来："去查查伏牛山铁剑门，最近可曾丢了个杂役。"</p>
没关系。她想，铁剑门三年前就被山洪冲没了，连块牌匾都没剩。</p>
风卷着沙粒打在帐布上。</p>
柳清照摸出怀里的半张地图，在月光下对着篝火照——背面的暗纹，正是丐帮的八袋标记。</p>
她轻轻将地图按在木柱上，指甲在木纹里刻了道细痕——这是给黄药师的暗号：计划奏效。</p>
帐外传来巡夜的梆子声。</p>
柳清照靠在草垫上，听着自己平稳的心跳。</p>
她知道，此刻杨过正带着神雕在营地外盘旋，老乞丐阿狗应该已经把纸鹤送到了桃花岛，而金轮法王还不知道——他刚收的"杂役"，兜里还揣着半块能拼出火药埋放点的九眼天珠。</p>
"林昭。"</p>
主帐方向突然传来金轮的声音，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意味："明日随我去看'火龙弹'。"</p>
柳清照的手指在草垫下攥紧。</p>
她望着帐顶被风吹得晃动的烛影，忽然想起杨过临走前说的话："若有危险，吹三声玉哨。"</p>
她摸出玉哨，轻轻吹了声短音——这是"一切可控"的信号。</p>
远处传来神雕的清唳。</p>
帐外的巡夜士兵换班了。</p>
柳清照望着透过帐缝漏进来的月光，想起方才金轮看她时的眼神。</p>
那眼神里有怀疑，有试探，却独独没有识破伪装的冷意。</p>
她知道，自己已经成功迈进了这头恶狼的巢穴。</p>
而等她摸清所有底细的那天——</p>
柳清照摸了摸袖中的磁铁，嘴角勾起抹极淡的笑。</p>
西帐外的篝火噼啪炸响。</p>
她听见达尔巴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带着股酒气："睡什么睡！</p>
法王让你去磨墨。"</p>
柳清照站起身，整理了下被揉皱的衣襟。</p>
她跟着达尔巴走向主帐，路过堆放铁箱的帐篷时，故意踉跄了下，鞋底碾过粒黑色的粉末——是火药。</p>
主帐的门帘掀开时，金轮正举着她的《百绳图解》。</p>
烛火映得他脸上的金粉发亮，像涂了层凝固的血。</p>
"会磨墨么？"他问。</p>
"会。"柳清照低头应着，指尖悄悄碰了碰袖中的磁铁。</p>
帐外，杨过握紧玉哨的手背上青筋暴起。</p>
他望着主帐透出的光，玄铁剑在掌心压出红印。</p>
神雕蹲在他肩头，喉间发出低沉的呜鸣，像在应和他心底翻涌的杀意。</p>
柳清照被推进主帐的瞬间，回头望了眼营地外的树林。</p>
月光穿透树影，恰好照见杨过的身影。</p>
他站在阴影里，却让她看清了对方嘴型——</p>
"我在。"</p>
她转回头，接过金轮递来的墨锭。</p>
磨墨声混着篝火的噼啪，在帐内荡开。</p>
柳清照望着砚台里渐渐浓稠的墨汁，忽然想起黄药师信末的那句话："江湖事，有时要站到台面上去。"</p>
此刻的她，正站在台面最中央。</p>
而台面下的暗涌，才刚刚开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