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罗的尸体栽倒在青石板上时，柳清照后颈的寒毛根根竖起。</p>

她盯着那具逐渐冷透的躯体，方才刺客临死前的笑意还在眼前晃——那不是功败垂成的不甘，倒像是往深潭里投了块石子，看着涟漪扩散时的得意。</p>

"北街走水！沙袋没堵牢！"</p>

喊叫声像根针，猛地扎破她的思绪。</p>

柳清照抬头，城楼上的火势虽被压下，可西北角的民宅正窜起橙红火苗，火星子借着夜风往四周蹦跶。</p>

更让她眼皮直跳的是，几个黑影正顺着火势蔓延的方向移动，身影与火光重叠时隐时现——分明是在利用夜色和混乱打伏击。</p>

"杨兄弟！"她拽过杨过的衣袖，玄铁剑的寒气透过布料刺进掌心，"你注意到没？</p>

这些刺客专挑火光暗的地方动手。"</p>

杨过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剑眉微拧："他们善用夜战，借阴影隐匿身形。"</p>

"所以要断了他们的阴影。"柳清照的手指在腰间摩挲，那里还别着半袋方才从百姓手里收来的辣椒粉——她方才抄话本时总被隔壁卖香料的王婶塞两把，原想着换点零用钱，倒成了救命的宝贝。</p>

她猛地提高声音，压过四周的嘈杂："所有持油灯的百姓听着！</p>

把灯芯全掐了！"</p>

人群里炸开一片疑惑的低语。</p>

有个挑着油灯笼的老汉颤巍巍举手："林公子，黑灯瞎火的，咋救火？"</p>

"换烟雾弹！"柳清照拽过旁边卖硫磺的货郎，抓了把亮黄色的粉末，又从王婶的竹筐里抓了把辣椒粉，"硫磺混辣椒粉，用布包紧，往火头和黑影多的地方扔！"她快速演示着，将两种粉末裹进粗麻布里，"烟一散，他们的眼睛比咱们更睁不开！"</p>

王婶最先反应过来，麻溜地卷起袖子："我这有现成的布！</p>

大柱他娘，把你家腌菜的坛子借俩！"</p>

百姓们轰然应和，眨眼间，数十个鼓鼓囊囊的布包被抛向空中。</p>

柳清照望着腾起的黄烟，呛得自己先咳了两声，却在烟雾里听见刺客们的惨叫——有个黑影撞翻了烧火的铜盆，火星子溅在身上，疼得满地打滚；另一个捂着眼睛撞在墙上，刀当啷掉在地上。</p>

"敲铜锣！"她抹了把脸上的灰，转向守城校尉李广，"李校尉，让弟兄们喊：'南诏贼子全军覆没，降者免死！</p>

'"</p>

李广的刀还沾着血，闻言愣了愣："这...这不是诈吗？"</p>

"战场上真话太金贵，假话才是刀。"柳清照扯过他腰间的铜锣，"咚"地敲了一记，声音震得人耳膜发疼，"喊！"</p>

"南诏贼子全军覆没——降者免死——！"</p>

士兵们的呐喊像浪潮，撞碎了夜色里的紧张。</p>

几个原本缩在巷角的刺客明显顿住了脚步，其中一个年轻些的刺客刀把都攥不稳，刀尖戳在地上直打颤。</p>

柳清照眼尖地看见他腰间挂着半块雕花玉牌——是大理段家的家仆标记，显然是被胁迫入伙的。</p>

"你家夫人还在等你送参汤呢。"她突然提高声音，盯着那刺客的眼睛，"上个月你家小少爷抓周，抱着你的刀不肯放，说长大要像叔叔一样威风。"</p>

那刺客浑身剧震，刀"当"地落地。</p>

他扑通跪下，额头磕在青石板上："我...我是被阿罗拿家人威胁的！</p>

他们说不杀段王爷，就烧了我家院子！"</p>

杨过的玄铁剑"嗡"地轻鸣，他瞥了柳清照一眼，目光里的惊讶像被风吹开的雾："你这些手段...当真是读书人想出来的？"</p>

"读书人也得吃饭不是？"柳清照眨眨眼，转身时瞥见西边巷口闪过几道黑影，"李校尉，让弟兄们在西巷铺绊索！</p>

再把钉板搬过去——他们擅长偷袭，就让他们自己撞上来！"</p>

李广这回没再迟疑，大手一挥："张三李四，把马厩的麻绳全拆了！</p>

王五，去兵器库搬钉板！"</p>

不过半柱香，西巷的青石板上就多了几道隐在阴影里的麻绳，钉板被倒扣着，铁钉在月光下泛着冷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