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场的青石板被日头晒得发烫，柳清照跑得额角沁出薄汗，绕过两棵老槐树时，总算看清了场中情形。</p>

乔峰立在东侧，玄色劲装被风掀起一角，腰间酒葫芦随着呼吸轻晃；杨过在西侧，玄铁重剑斜指地面，剑鞘与青石板摩擦出细碎火星。</p>

两人中间三步外的石墩子上，不知谁搁了盏茶，茶盏里的水纹正随着两人蒸腾的气劲一圈圈碎裂。</p>

"当！"</p>

第一声碰撞来得毫无预兆。</p>

乔峰右掌虚按，左掌突然发力，正是"飞龙在天"——掌心凝着暗青色气劲，像团被揉碎的乌云，裹着破空声直取杨过心口。</p>

杨过手腕轻旋，玄铁重剑划出半道圆弧，剑身上腾起冷冽剑气，竟将那团青气生生劈开。</p>

尘烟腾起的刹那，柳清照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p>

她见过话本里写高手过招，但亲眼见掌风掀飞三丈外的旗杆，剑气压弯百年老槐的枝桠，还是惊得攥紧了袖口。</p>

"第二招！"乔峰大喝，这回换了"见龙在田"。</p>

他屈指成爪，掌劲贴着地面扫来，所过之处青石板裂开蛛网似的纹路。</p>

杨过不退反进，玄铁重剑往下一压，剑鞘末端重重磕在地面——"轰"的一声，整座校场都晃了晃，裂开的石缝里竟渗出汩汩清泉。</p>

围观的学子早退到了角落，有几个胆小的扶着墙直喘气。</p>

柳清照望着两人越打越疯的架势，额角的汗顺着鬓角往下淌。</p>

刚才在酒楼时杨过眼里的冷意她看得明白，乔峰表面豁达，可那酒葫芦攥得指节发白——这哪是切磋？</p>

分明是两个倔脾气较上了劲！</p>

"亢龙有悔！"</p>

这声暴喝像炸雷劈在头顶。</p>

柳清照抬头时，正看见乔峰双掌齐推，掌心那团气劲比之前大了三倍，连空气都被灼得扭曲。</p>

杨过的玄铁重剑举过头顶，剑身上浮起一层幽蓝光芒——这是要硬接？</p>

"住手！"</p>

柳清照尖叫着冲进场子。</p>

她的鞋跟碾过碎裂的青石板，疼得倒抽冷气，可眼睛死死盯着场边那排木桩。</p>

上周学子们练射术时系的麻绳还挂在桩子上，此刻正被剑气带得晃来晃去。</p>

她咬咬牙，冲过去抓住麻绳末端，用力一扯——</p>

"咔"的一声，最右边的木桩歪了半寸，麻绳"刷"地绷直，在两人中间拉出道绊索。</p>

"你们两个疯了吗？"她故意抬高声音，脚尖精准地勾住麻绳，整个人往前一扑，"就为了我喝几杯酒打生打死？"</p>

风灌进她的领口，眼前的景象在极速晃动。</p>

她看见乔峰瞳孔骤缩，伸来的手掌带着温热的风；看见杨过握着剑柄的指节泛白，剑尖微微下垂；甚至看清了乔峰腕间那圈褪色的红绳——阿朱前天刚给他换的。</p>

下一秒，她撞进乔峰怀里。</p>

预想中的剧痛没传来，反而是一双有力的手臂稳稳托住了她的腰。</p>

乔峰的掌劲擦着她耳后扫过，掀飞了她半幅衣袖，却在离她后颈三寸处生生收住。</p>

"林兄弟？"乔峰的声音带着震耳的嗡鸣，"你......"</p>

"我是怕你们伤了彼此！"柳清照扒着他的衣襟站起身，发簪不知何时松了，几缕碎发黏在汗湿的额角。</p>

她转身瞪向杨过，后者正攥着玄铁重剑站在原地，剑尖戳进青石板三寸深，"不是为你那点醋意！"</p>

杨过的耳尖瞬间红到脖颈根。</p>

他别过脸去，玄铁重剑"当啷"一声砸在地上："你倒是会找理由打断。"</p>

"我找理由？"柳清照气极反笑，踉跄着往杨过那边走，鞋跟又踢到了绊索。</p>

她扶住旁边的石墩子，看见石墩上那盏茶还剩小半盏，茶沫里浮着片槐树叶——刚才跑得太急，鬓角的珠花掉了，此刻正嵌在石缝里闪着微光。</p>

"乔帮主，"她转身看向乔峰，声音突然软下来，"你不是说要听我的建议吗？"她指腹蹭过自己腕间被剑气划开的伤口，血珠渗出来，"那你现在还想着报仇吗？"</p>

乔峰望着她腕上的血，喉结动了动。</p>

他伸手扯下腰间的酒葫芦，仰头灌了一口，酒液顺着下巴往下淌："林兄弟......"他突然笑了，笑得眼角发红，"你说得对，我不该被情绪左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