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呼啸,卷起破败庙宇的尘埃,带着一股岁月腐朽的气息,混杂着潮湿苔藓的微腥与木梁霉变的苦涩,扑在脸上如冷雾拂面。</p>
柳清照与杨过踏入殿门的那一刻,仿佛跨越了时空的界限——脚下的青石板早已碎裂,踩上去发出“咯吱”一声轻响,像是某种沉睡之物被惊扰的低吟。</p>
殿内光线昏暗,唯有从破瓦缝隙间漏下的几缕天光,在尘埃浮动中划出斜斜的光柱,照亮那尊缺了半边脸的神像。</p>
神像的残面在幽光中显得诡谲,嘴角似笑非笑,仿佛也在凝视着来者。</p>
就在神像下,坐着一个身影。</p>
那人须发皆白,衣衫褴褛,却干净得不染一丝尘垢,布料摩擦时发出极轻的“沙沙”声,像是风掠过枯叶。</p>
他坐在蒲团上,指尖轻搭膝头,掌心朝上,仿佛承接某种无形之物。</p>
一双眼睛更是亮得惊人,瞳孔深处似有星火流转,那目光不似凡人,仿佛能洞穿人心,看透前世今生。</p>
他就是小翠口中的那位神秘老人。</p>
杨过下意识地将柳清照护在身后,玄铁重剑的剑柄被他握得发烫,指节因用力而泛白。</p>
那柄重剑沉如山岳,此刻却在他掌中微微震颤,发出低沉的嗡鸣,仿佛感应到了某种超越武学范畴的威压。</p>
这老者给他的感觉,比金轮法王、比任何他曾见过的顶尖高手都要来得深不可测——那是一种与整个天地融为一体的、近乎于“道”的压迫感,连空气都变得粘稠,呼吸都需用力。</p>
然而,那老人的目光却越过了杨过,径直落在了柳清照身上。</p>
没有审视,没有探究,那目光复杂到了极点,似有惋惜,有悲悯,有恍然,更有深深的疲惫,仿佛穿越了千百轮回才终于寻到她。</p>
他就这样看了许久,久到柳清照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咚咚”声,在空旷的殿宇中回荡,久到连风声都仿佛静止。</p>
终于,老人一声长叹,声音沙哑而苍老,像是被风沙打磨了千百年的古钟,每一个音节都带着金属的震颤与岁月的裂痕:“原来是你。”</p>
这三个字,平淡无奇,却像一道惊雷,在柳清照心头炸响。</p>
她浑身一僵,指尖骤然冰凉,一种被彻底看穿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仿佛灵魂被剥开,暴露在无垠虚空之中。</p>
她是谁?</p>
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p>
这个秘密,她从未对任何人提起,哪怕是与她最亲密的杨过,也只以为她聪慧过人、见识独特而已。</p>
杨过也察觉到了柳清照的异样,他沉声问道:“老丈此话何意?我与内人途经此地,并非有意打扰。”他的声音低沉,带着警惕,掌心的厚茧摩挲着剑柄,发出细微的摩擦声。</p>
老人却仿佛没有听见杨过的话,他的视线依旧牢牢锁定在柳清照身上,缓缓道:“很多年前,我也见过一个和你很像的女子。她凭空出现,身怀异术,口中说着些‘剧情’、‘主角’、‘攻略’之类的怪话。”他的语调平静,却字字如针,刺入柳清照的神经。</p>
柳清照的瞳孔骤然收缩!前辈!是和她一样的穿越者!</p>
老人陷入了回忆,眼神变得悠远,仿佛望进了无尽时空:“她很自信,认为自己是天命所归,是来改变这个世界、主宰这个世界的。她也确实做到了很多事,搅动了江湖风云,让许多本该发生的事都偏离了轨迹。她以为自己是执棋人,却不知,她本身就是一颗不该出现的棋子。”</p>
“那她后来……”柳清照的声音有些干涩,几乎是本能地问了出来,喉咙像是被砂纸磨过。</p>
“消失了。”老人语气平静,却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被吞噬了。被这个世界的意志,被那股拨乱反正的庞大力量,彻底抹去了存在的痕迹。就像一张画上多了一滴墨,当画的主人发现时,只会将它连着周围的画纸一同撕掉,不留半点痕迹。”他的话语落下时,庙内温度仿佛骤降,柳清照甚至能看见自己呼出的白气在空气中凝成细雾。</p>
他顿了顿,目光重新变得锐利,如刀锋般刺来:“她说她是第一个,但她错了。她只是一个闯入者,一个渺小的变数。而你……”老人一字一句,声音低沉如暮鼓,每一个音节都震得梁上尘埃簌簌而落,“你是真正的‘原初之人’。”</p>
“什么是‘原初之人’?”柳清照的心跳得如同擂鼓,这个词汇她闻所未闻,却本能地感觉到,这与她最大的秘密息息相关。</p>
“闯入者,是试图在既定的河流中逆流而上,最终只会被洪流冲垮。”老人的声音仿佛带着某种魔力,揭示着世界的终极真理,“而你,柳清照,你不是逆流而上。”他抬起手,指尖指向她的心口,那动作轻得像一片落叶飘下,却重如千钧,“你是唯一一个,真正‘打破时间循环’的人!”</p>
“所有剧情,所有命运,整个世界的流向,都因为你的出现,而彻底崩坏,走向了未知的虚空。你……是那个砸碎了河床的人!”</p>
柳清照脑中一片空白,仿佛有无数道信息洪流冲刷着她的神魂。</p>
时间循环?</p>
原来如此!</p>
怪不得她总觉得这个世界有种微妙的重复感和宿命感,原来一切都曾是固定的剧本!</p>
而她,亲手撕碎了剧本!</p>
她是罪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