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了咬后槽牙，突然从袖中摸出那本真正的伪经书，"啪"地拍在桌上："其实我抄的是这本的模子！</p>

前日在码头茶棚，我见个白驼山的弟子鬼鬼祟祟往书里塞东西，就趁他如厕时换了本。"</p>

黄药师的眉峰挑了挑。</p>

他翻开那本书，书页间"刷"地掉出张地图——正是她昨夜照着记忆画的，终南山北麓到光明顶的秘道图。</p>

"好个'趁如厕时换本'。"黄药师的指腹摩挲着地图边缘的褶皱，"这图上的标记，比白驼山自己的手札还清楚。"</p>

柳清照感觉后背的汗已经浸透了中衣。</p>

她强撑着笑："我抄话本时听商队说的，他们走南闯北，知道的野路子多。"</p>

话音刚落，门"吱呀"一声被推开。</p>

小桃端着青瓷盘进来，盘里的桂花糕还冒着热气。</p>

她垂眼将点心搁在柳清照手边，眼尾微微一挑——那是昨日在厨房，柳清照帮她解了被梅超风的蛇吓着的窘境后，两人约好的暗号：有危险。</p>

柳清照的心跳漏了一拍。</p>

她借着拿桂花糕的动作，指尖在桌下轻轻敲了三下——这是问"哪里"。</p>

小桃的手指在围裙上快速比了个"后窗"，转身退了出去。</p>

"岛主，这桂花糕做得真甜。"柳清照咬了口点心，甜得发腻的糖霜粘在舌尖，"不过...您这藏玉阁的后窗该修修了。"她指了指窗棂上晃动的树影，"方才我好像看见道影子，莫不是有老鼠？"</p>

黄药师的目光陡然一凛。</p>

他起身走到窗边，推开半扇窗，夜风吹得烛火噼啪作响。</p>

柳清照盯着他的背影，见他袖中隐约有青光流转——那是要发暗器的架势。</p>

"小书生，你倒是比那些江湖老狐狸精。"黄药师转身时，眉梢已带了丝笑意，"方才冯默风来报，说后墙根有新鲜的鞋印，是铁掌帮的人。"</p>

柳清照心里"咯噔"一声。</p>

她前世记得，铁掌帮和白驼山向来有勾结，怕是欧阳锋去搬了救兵。</p>

可此刻她不能露怯，只低头拨弄着茶盏："我就是嘴碎，岛主别往心里去。"</p>

黄药师重新坐回主位，目光却落在她发顶。</p>

柳清照被看得发毛，刚要开口，就听他说："你方才说跟着老郎中长大，可我瞧你写的字，有几分易安居士的风骨。"</p>

易安居士？</p>

柳清照的手猛地一抖，茶盏"当啷"磕在桌上。</p>

她想起自己化名"林昭"，可前世的名字是"清照"——难道被黄药师看出了破绽？</p>

"岛主说笑了。"她慌忙用袖子擦茶渍，"我哪读过什么李清照的词，不过是抄话本时学了几笔。"</p>

黄药师却没再追问。</p>

他端起茶盏抿了口，月光从窗棂漏进来，在他白发上镀了层银。"明日我要去终南山，"他突然说，"你...可愿同去？"</p>

柳清照的呼吸一滞。</p>

她正要开口，窗外突然传来"咔嚓"一声——是树枝被压断的响。</p>

黄药师的眼神瞬间冷如寒潭。</p>

他抓起玉萧就要起身，柳清照却抢先一步："岛主，我...我想去更衣。"她指了指裙角的茶渍，"方才手滑洒了，怪难堪的。"</p>

黄药师的目光在她身上转了转，突然笑了："去吧。"他挥了挥手，"西厢房有净房，小桃会带你去。"</p>

柳清照起身时，袖中的地图硌得手腕生疼。</p>

她低头整理衣襟，余光瞥见窗外有道青灰色影子闪过——是铁掌帮的人？</p>

还是梅超风的徒弟？</p>

她跟着小桃往院外走，耳后传来黄药师的声音，像片落在水面的叶："林昭，你最好没骗我。"</p>

夜风卷起她的书角，柳清照望着月亮在青瓦上投下的阴影，突然想起方才书房后窗那道黑影。</p>

看来，这夜，注定难眠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