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的话题慢慢转到了饮食上。</p>
黄蓉问她爱吃甜还是咸,柳清照说“甜咸随意”;问她家乡有没有什么特别的菜式,她就说“河边的野藕粉,用石磨磨得很细,煮出来像琥珀一样”;问到下厨的手艺,她摸着碗沿笑着说:“我娘总说,男人要会看火候,才能掌握好分寸。”</p>
“掌握好分寸?”黄蓉突然放下筷子,银匙磕在瓷碗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林公子可知道,我爹总说,最会藏事的人,偏爱在灶下露出马脚?”</p>
竹帘外的蝉鸣突然停了。</p>
柳清照望着黄蓉眼底涌动的光芒,就像当年在广告公司和甲方争论时,对方突然抛出压箱底的问题——表面上笑意不减,指节却在桌下攥得发白。</p>
“黄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她夹起一块豆腐吹凉,“我娘是绣娘,总说针脚要密才不会脱线;后来我跟一个老厨子学了两个月,他说火候要稳才不会烧焦。男人家学这些……不过是怕将来娶了媳妇,连一碗热汤都端不上。”</p>
黄蓉盯着她的喉结动了动。</p>
柳清照突然想起前日杨过说她像带刺的野蔷薇——此刻倒觉得,面前这位桃花岛的姑娘才是带刺的,刺尖上还沾着蜜,甜丝丝的,扎得人不敢轻易拔除。</p>
等郭靖打着饱嗝拽着程英去看荷塘月色时,竹院里只剩下两人。</p>
黄蓉突然伸手按住她要离席的手腕,指尖凉得像刚从井里捞出来的:“林昭,你当真觉得,一个总把‘我娘’挂在嘴边的男人,能在书院里长久待下去吗?”</p>
柳清照的心跳漏了半拍。</p>
她望着黄蓉眼里的探究,突然想起穿越前熬夜看的那些宫斗剧——女主被拆穿前,总会有这么一个紧要的试探。</p>
她抽回手,笑得没心没肺:“黄姑娘要是嫌我烦,明日我就说我娘早就没了,行不?”</p>
话音未落,院外传来青石板被踩碎的轻响。</p>
柳清照转头时,正看见杨过倚在院角的老槐树上,玄色外袍被风掀起一角,露出腰间那柄从不离身的玄铁匕首。</p>
他望着她的眼睛,就像望着一潭即将结冰的湖水:“她是不是开始怀疑你了?”</p>
“迟早的事。”柳清照踢飞脚边的小石子,石子骨碌碌滚进草丛,惊起两只夜枭。</p>
她摸了摸袖中那块绣着玉兰的手帕,突然听见竹院方向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是程英去而复返,怀里抱着一个蓝布包袱,月光下能看见包袱角露出半截药杵。</p>
“林公子。”程英站在五步外停住脚,耳尖泛着和杨过相似的红晕,“我……我阿爹说,你前日给我治风疹的方子特别灵。他想……想让我跟你学些医术。”</p>
柳清照望着她怀里的药杵,突然想起黄蓉方才说的“灶下露出马脚”。</p>
夜风卷着荷香扑过来,她望着程英身后渐浓的夜色,突然觉得这古代的风,到底还是冷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