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在案头噼啪爆开个灯花，柳清照盯着黄蓉攥得发皱的香粉方子，后颈的冷汗顺着衣领往下淌。</p>

她能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女扮男装的秘密一旦被拆穿，轻则被书院逐出门墙，重则要被当作妖人送官。</p>

可当目光扫过黄蓉怀里鼓着的青布包时，她突然想起前日在膳堂看见的一幕：郭夫人明明说要查账，却在听见"胭脂"二字时耳尖泛红，端着茶盏的手明显顿了顿。</p>

"郭夫人这是要审我？"柳清照指尖抵着案角，指节因用力泛白，面上却扯出三分漫不经心的笑，"可我倒好奇了——您大半夜揣着账本往偏院跑，莫不是怕桃花岛的胭脂铺子亏本？"</p>

黄蓉的脸腾地涨红，青布包在怀里被攥得变了形。</p>

她本想质问对方如何懂女子香粉的门道，此刻倒被堵得说不出话，翡翠镯子在腕间撞出细碎的响："你...你胡说什么！"</p>

"我胡说？"柳清照顺势往前半步，袖中早备好的羊皮地图硌得小臂生疼。</p>

这是她半月前翻遍汴京市井，照着记忆里欧阳克的行踪画下的——谁能想到现代社畜做用户画像的本事，在这古代倒成了查案利器？"您若真觉得我可疑，不如听听这桩事：欧阳克上月在沧州买了三十车药材，七日前进了终南山；再上月在扬州码头雇了二十个水手，三日后往东海去了。"</p>

黄蓉的呼吸陡然一滞。</p>

她松开攥着香粉方子的手，青布包"啪"地落在案上，泛黄的纸页从包里滑出半张——柳清照眼尖地瞥见"南海珍珠粉十斤"旁，用小字标着"转交白驼山"。</p>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黄蓉指尖发抖，抓起案上的地图仔细看，烛火映得她眉心的朱砂痣忽明忽暗。</p>

地图上用红笔圈着的几个点，竟和她派去查欧阳锋的暗卫回报完全吻合。</p>

柳清照趁机把残卷往怀里拢了拢，声音放软三分："我若说，我和郭夫人一样，想查清欧阳锋的阴谋呢？"她望着黄蓉紧抿的唇，想起现代带新人时的谈判技巧，"您不是一直奇怪，白驼山为何突然大量采购金疮药？</p>

还有...您前日问我汗血马的习性，莫不是发现马厩的草料少了？"</p>

黄蓉的瞳孔猛地收缩。</p>

她突然伸手揪住柳清照的袖口，力道大得几乎要扯破布料："你还知道什么？"</p>

"我知道，光凭你我现在的线索，查不明白。"柳清照任她揪着，从袖中摸出半截炭笔，在地图上画了个圈，"您的账房先生前日去了趟城西破庙，那是欧阳锋暗桩的联络点。</p>

若想找证据，得去您房里查查——"她压低声音，"您床底下那口红漆木箱，藏着的可不止胭脂账本。"</p>

二更梆子刚敲过，程英的脚步声已顺着回廊远去。</p>

柳清照跟着黄蓉猫腰溜进桃花岛主院，鞋尖扫过青石板上的苔痕，凉得人打了个激灵。</p>

黄蓉掏出钥匙开房门时，手背上还沾着方才揪她袖口时蹭的墨渍——这倒让柳清照想起现代乙方见甲方时，总爱用"我们有共同目标"来拉近距离，没想到在古代也管用。</p>

"当心门槛。"黄蓉回头低声提醒，发间的珍珠步摇晃出细碎的光。</p>

她撩起床幔，俯身去搬床底的木箱，绣着并蒂莲的裙角扫过柳清照的鞋面。</p>

木箱打开的瞬间，两人同时屏住呼吸——除了叠得整齐的胭脂盒子，最底下压着本皮面账本，封皮上沾着暗红的渍，像是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