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傻小子连撒谎都不会，昨日在演武场说"去茅房"，结果绕到后山给她摘了把野菊花——花茎上还带着刺，扎得他掌心全是血点。</p>

"郭兄弟坐。"她拍了拍身边的凳子，"我正和黄姑娘说你烤的甜糕呢，比前儿在街角买的还香。"</p>

郭靖立刻眼睛发亮，把甜糕往她手边推："我今早跟伙房张婶学的！</p>

她说要放两勺糖，可我怕你嫌甜，就只放了一勺半..."</p>

黄蓉望着这一幕，喉间突然泛起酸涩。</p>

她原以为自己和郭靖是棋逢对手，一个使计一个接招，倒也有趣；此刻才惊觉，原来最妙的棋，从来不是算尽人心，而是...她垂眼盯着自己腕上的翡翠镯子——那是母亲临终前给的，刻着"愿尔心似赤子"。</p>

"林兄，郭兄弟。"她忽然起身，鹅黄色裙裾扫过柳清照的鞋尖，"我突然想起要回船里取些东西，先走一步。"</p>

柳清照看着她转身，发间的珍珠步摇在逆光里闪了闪，像要落下来的星子。</p>

直到门帘重新放下，她才听见黄蓉低低的声音飘过来："我们...还会再见的。"</p>

"你不该说那么多。"</p>

冷不丁的男声惊得柳清照抬头。</p>

杨过站在街角的槐树下，玄色披风被风掀起一角，露出腰间悬着的玄铁匕首。</p>

他手里提着个油纸包，是书院门口刘记的桂花糕——她前日说过爱吃。</p>

"你跟踪我？"柳清照挑眉。</p>

杨过耳尖泛红，把油纸包往她怀里一塞："书院后门的老周说你拿了桃花居的帖子。"他别过脸去看街角的糖葫芦摊，"我...我刚好要去城南买刀鞘。"</p>

柳清照捏着油纸包，闻到里头飘出的桂花香。</p>

她突然想起昨夜杨过甩给她的披风，松木香混着点铁锈味——是刀伤未愈的血味。</p>

"欧阳家的人在城外集结。"杨过忽然皱眉，目光扫过街道尽头的车马，"我今日在驿站听见消息，欧阳克带了二十个死士，说是要..."他顿了顿，喉结滚动，"要清后患。"</p>

柳清照的手指捏紧了油纸包。</p>

远处传来打更声，未时的阳光正慢慢往西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p>

她望着杨过紧绷的下颌线，突然伸手戳了戳他的胳膊："怕什么？"她扬起下巴，眼睛亮得像星子，"我可还没教郭靖做第三组俯卧撑呢。"</p>

杨过望着她发亮的眼睛，喉间的话突然哽住。</p>

他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梢，指尖碰到她耳后细汗时猛地缩回。</p>

街角的糖葫芦摊传来小贩的吆喝，他望着她被夕阳染红的侧脸，轻声道："明日起，我睡你隔壁厢房。"</p>

柳清照愣了愣，随即笑出声："书院可不让外客留宿。"</p>

"我是神雕侠。"杨过转身往巷口走，披风在风里翻卷如浪，"规矩...是人定的。"</p>

他的脚步声渐渐远了。</p>

柳清照望着他的背影，忽然想起方才黄蓉离开时的眼神——那里面有不甘，有释然，还有点她读不太懂的东西。</p>

风掀起她的衣摆，她摸了摸怀里的桂花糕，又想起杨过说的"欧阳家在城外集结"。</p>

街边的茶棚里，两个说书人正拍着醒木："各位客官，要说这江湖最妙的，还得是那藏在书院里的高人——"</p>

柳清照低头咬了口桂花糕，甜得恰到好处。</p>

她望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把披风角又往身上裹了裹。</p>

这江湖啊，果然比话本里写的，更热闹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