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堂哄笑。</p>

张世杰死死攥住桌沿，指节发白。</p>

下课后，柳清照收拾书匣，看见一张泛黄纸从桌缝滑出来。</p>

她弯腰去捡，碰到了纸角却愣住了——纸边毛糙，像是撕的，上面抄着一道《孟子》题，最后一句“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的“是”写成了“斯”。</p>

“林兄，走啊！”赵景云凑过来，“东仓米账的事……”</p>

“你先去。”柳清照把纸塞进袖子里，“我有点事。”</p>

她绕到后巷，果然看到张世杰和两个同学嘀咕。</p>

两人一见她，马上溜了。</p>

张世杰摸着玉坠，强笑着说：“林兄不去吃饭，在这儿晃什么？”</p>

“张公子，你昨晚练炭笔，今早上背野史，夜里又抄错题——累不累？”柳清照展开那张纸，“你故意把‘是人’写成‘斯人’，是不是等着我明天念错，好说我连《孟子》都不熟？”</p>

张世杰脸色一下白了。</p>

他后退两步撞到墙上：“你怎么知道？”</p>

“你昨晚抄题时打翻砚台，墨溅在右袖上。”柳清照指了指他衣服上的墨痕，“这张纸上的墨色，跟你袖口的一样。”</p>

张世杰说不出话。</p>

柳清照把纸递过去：“明天早课，要是周先生拿这题考人……你觉得他是信《孟子》原文，还是信你的‘斯’？”</p>

第二天早课，周先生拿着那叠纸：“昨天有人送来一道《孟子》题，谁来答？”</p>

张世杰刚要举手，柳清照的声音响起来：“先生，这题是假的。”</p>

全场安静。</p>

“怎么说？”周先生挑眉。</p>

“‘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的‘是’，是《孟子》原文。”柳清照走上前，拿出一张字条，“学生昨晚查了书斋，真题在第三排架子上。这题……”她看了眼张世杰苍白的脸，“可能是有人想考考我的眼力。”</p>

周先生打开字条，眼睛亮了：“没错！这才是我留的题。”他看向张世杰，“你说说，为什么会有这假题？”</p>

张世杰“扑通”坐下，盯着鞋尖：“学生……不知。”</p>

“行了。”周先生挥挥手，“以后别玩这些小动作。”</p>

下课后，柳清照收拾书匣，瞥见同桌沈墨书合上课本。</p>

那人一向低着头，今天却抬起头，眼神像沾了露水的竹叶，冷冷地扫过她。</p>

“这个林昭……不简单。”</p>

他的声音轻得像落在砚台上的灰，却让柳清照脖子又凉了一下——昨夜窗外的人、赵景云的青莲印、张夫子的丝绦，现在全串在一起。</p>

她抱着书匣走出学堂，晨雾已经散了，阳光穿过紫藤花，洒在青石板上。</p>

身后传来张世杰的叹息，混着花香飘来——以后，没人再敢在她桌上乱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