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佩震得我指尖发麻,心口像被铁钳绞住,青玉镯裂开的凉意顺着血脉爬向四肢。大奔的手停在半空,离剑柄三寸,虹猫的剑鞘仍稳稳前递。就在这刹那,我咬破舌尖,将玉佩狠狠砸向地面。</p>
光炸如网,瞬间扑向大奔双臂。他猛地后仰,本能格挡,可那动作里带着迟疑与痛楚。刀势一偏,横扫而出。虹猫未动,只将剑鞘一旋,刀锋擦颈掠过,带起一缕血线。我借势扑上,指尖划过他右靴内侧,挑出半枚锈迹斑斑的虎头镖——黑心虎调令亲信的信物,唯有贴身携带者方能开启毒令。</p>
“你靴底藏令,却说自己无辜?”我喘着气,将镖举至烛火下,锈缝里还沾着干涸的血渣。</p>
大奔瞪着那枚镖,脸色骤变:“这……这不是我放的!是他们塞进来的!我只知劫货,不知信物为何在我身上!”</p>
“那你可知,昨夜被你砍翻的商队里,有三人是母亲救过的药农?”我咳了一声,血沫溅在牌位前的尘土上,“你刀下亡魂,竟全是她曾舍命护过的人。”</p>
话音未落,玉佩忽地浮空,微光映上墙壁。画面浮现:少年大奔在院中练刀,招至“雷火断岳”时身形失衡,踉跄前扑。一只素手轻轻扶住他手腕,声音温和:“力不在臂,在心。心若惧,雷不成声。”</p>
那是母亲的手。</p>
影像消散,祠堂死寂。大奔的刀尖垂地,指节发白。他抬头看我,眼中翻涌着震惊与痛悔:“这……不可能。那年教我刀法的女子,早已死在火中……你怎么会有她的玉佩?怎么能让它显像?”</p>
“因为它认得血。”我抹去唇边血迹,声音轻却清晰,“你每杀一人,它便多一分痛。你杀的,不只是商队,是她的教诲,是她想护的苍生。”</p>
他猛然抬头,喉结滚动:“那我父亲呢?他临死前咬指写‘忍’字,难道也是假的?”</p>
“不是假的。”我盯着他,“可你忍到今日,忍出了多少冤魂?你若真为族人活,就该查清谁在背后操弄这一切!”</p>
他双目赤红,正欲开口,供桌上的长刀忽地一震。刀柄暗格“咔”一声弹开,滑出一条染血布条,落在牌位前,像一片枯死的叶。</p>
我踉跄上前,伸手去拾。大奔猛扑而来,一把攥住我手腕:“那是我爹最后的话!还给我!”</p>
“你爹若真留话,为何藏在刀柄暗格?为何被血浸透却无人知晓?”我反手扣住他脉门,将精血逼出一滴,落在布条上。血丝如活物蜿蜒,顺着布纹游走,渐渐显出残字:</p>
“……勿信七剑……虎诈……”</p>
字迹断续,却如刀刻入眼。</p>
“你父亲临终前,已知黑心虎是虎,不是人。”我抬眼直视他,“他让你忍,是为活命,不是为行恶。可你若再杀无辜,才真成了他的刀。”</p>
大奔浑身一震,松开了手。我撑着供桌,指尖发抖,玉佩微光闪烁,似已难再启灵能。布条在我掌心微微颤动,血字仍在缓缓浮现,仿佛还有一句未尽之言,正从血中挣扎而出。</p>
“你说……勿信七剑?”大奔声音嘶哑,“可如今,我还能信谁?七剑要杀我,黑心虎胁我族人,我父亲的血书被藏在刀里,连我自己……都不知哪一步是真,哪一步是局!”</p>
“你信的不是谁,是你自己。”虹猫终于开口,剑鞘轻点地面,“你若信自己还是奔雷传人,就该知道——奔雷刀,从不斩无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