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无戒的重锤砸向第三根冰柱时，虹猫背着我冲出了玉蟾宫。风雪割面，我伏在他肩头，怀中的赤玉瓶贴着心口，瓶身尚存一丝温意，那是我指尖血渗入灵露后留下的余温。蓝兔紧随其后，寒气凝于足尖，踏雪无声。玉佩在衣襟下微微发烫，始终指向北方——金鞭溪的方向，像一根绷紧的线，牵着我们往那片幽谷而去。</p>

天光未明，溪水已冻成灰白冰带，蜿蜒于枯枝败叶之间。客栈歪斜立在岸边，木门半塌，匾额上“盲剑客栈”四字斑驳，漆皮剥落如干涸血痂。虹猫一脚踹开虚掩的门，屋内霉味扑鼻，桌椅倾倒，唯有堂中一案尚净，上置一柄断剑，三截残刃以微光相连，横卧如眠。</p>

她就坐在案后，紫衣如暮云，发未束，垂落肩侧。眼帘低垂，眸中无光，却耳尖微动，似能听风辨形。虹猫刚踏进一步，她手中断剑已横起，剑锋虽裂，寒意未散。</p>

“来者止步。”她声音哑如砂石磨刃，“紫云不纳客。”</p>

我从虹猫背上滑下，脚踩腐木，肋骨处传来锯齿般的钝痛。我扶住墙，缓步向前，从袖中取出一枚银针，轻轻弹向窗棂。针行无声，唯气流微动。</p>

她头未抬，剑已出。</p>

“铮”一声，针断于半空，两截坠地，清响如泪滴。</p>

“别试了。”她冷笑，“我不需要怜悯，更不需要谁来修我的剑。”</p>

虹猫怒意上涌，却被我抬手拦住。我盯着那断剑，玉佩忽地一震，仿佛与剑中残魂共鸣。我咬破指尖，将血滴入袖中温茶，轻放在她案角。</p>

她不动，呼吸却乱了半拍。</p>

夜深，屋内无灯。我借蓝兔守于外间的间隙，悄然推门而入。她蜷在床角，紫衣裹身，像一株被风雪压折的紫藤。床头断剑横卧，剑穗拂地。她忽然颤了一下，喉间溢出低语：“血……别杀孩子……求你……别让他们看见……”</p>

我屏息，指尖再度刺入心口，取一滴心头血，融于茶中，置于她枕畔。袖中银针已备，若她暴起，我便封其经脉，绝不让她伤己。</p>

她动了。</p>

手摸索着握住茶杯，一饮而尽。我退至门边，正欲转身，忽觉寒风扑颈——她已立于三步之外，断剑直指我咽喉。</p>

“你们……也想夺我的剑？”她声音嘶哑，额角青筋暴起，盲眼中似有烈火灼烧，“那夜的血……还不够吗？”</p>

剑锋抵住我颈侧，皮肤绽开细痕，血珠渗出。我没有退。</p>

“姐姐，”我轻声说，“你的剑在哭。”</p>

话音落，那断剑忽然轻震，三截残刃嗡鸣，微光闪动，仿佛回应。她手腕一颤，杀意微滞，却仍未收剑。</p>

“你说什么？”她喘息着，“你……怎么知道它会哭？”</p>

“我听见了。”我抚着颈上血痕，“它疼，你也疼，是不是？”</p>

她猛地后退一步，剑尖离喉，却仍不归鞘。她背对月光，身形剧烈起伏，似有无数影子在体内撕扯。</p>

“滚出去。”她咬牙，“我不认你，也不需要你救。”</p>

我站着没动。“我不是来救你的。”</p>

她一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