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袖瞬间着火,火焰舔上皮肤,焦痛钻心。我咬牙扑倒在地,就地翻滚压灭火苗,左臂已红肿一片,皮肉翻卷。可我仍死死将玉佩护在胸前,用身体压住虹猫的伤处。</p>
火堆未灭,蓝绿火焰在风中摇曳,映得蛇瞳忽明忽暗。它们不敢近前,却也不退,盘踞洞口,蛇信吞吐,毒雾弥漫。</p>
我喘着气,背靠石壁,右手仍按着玉佩。火光映在虹猫脸上,他眉头紧锁,牙关咬得咯咯响,显然在高烧中煎熬。我伸手探他额头,烫得吓人。</p>
“哥,再撑一会儿……药……药我还有……”我哆嗦着手,从药包里翻出最后半包退热散,可没有水,无法服下。</p>
玉佩的光又暗了几分。</p>
我盯着它,忽然想起什么——母亲曾说,玉佩通灵,亲缘至近者,可引其力。我咬破指尖,一滴血落向玉身。</p>
“嗡——”</p>
金光一闪,玉佩竟微微震动,随即渗入虹猫伤口。他胸口的血止住了,呼吸也略显平稳。可我却眼前一黑,喉头一甜,一口血涌到嘴边,又被我硬生生咽了回去。</p>
不行……不能再流血了。</p>
我靠在石壁上,冷汗浸透衣背。左臂火辣辣地疼,头晕得厉害,仿佛整个山洞都在旋转。可我不敢闭眼,死死盯着洞口。</p>
蛇群仍在。</p>
火堆渐弱,一根枯枝“咔”地断裂,火焰矮了半尺。一条巨蟒立刻探身,蛇头逼近,毒雾喷洒。</p>
我抓起最后几把草药,全撒进火堆。火焰“轰”地腾起,蓝绿火舌窜出丈高,逼得群蛇齐齐后退。那蛇头缩回的瞬间,我看见它颈侧有一道焦黑烙印——像是人为刻下的符纹。</p>
是黑心虎的手段。</p>
他竟用毒蟒追杀至此。</p>
火势渐稳,蛇群退至洞外十步,盘踞不动,像在等待什么。我松了口气,可心跳未停。玉佩贴在虹猫心口,光已微弱如萤,而他呼吸又开始急促,额上冷汗密布,似有内毒发作。</p>
我颤抖着手,将玉佩重新按紧。</p>
“再撑一下……再撑一下……”我喃喃着,指尖发麻,胸口闷痛。玉佩竟开始微微发烫,仿佛在主动汲取什么。我低头看去,发现自己的血正顺着掌心纹路,缓缓渗入玉身。</p>
它在吸我的血。</p>
可我没有挣脱。</p>
我反而用尽力气,将玉佩死死压在虹猫心口。冷汗顺着额角滑下,滴在他脸上。视线模糊,耳朵嗡鸣,四肢像被抽空了力气。</p>
“哥……”我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没钱买新衣裳了……也没药了……可你得活……你得……”</p>
话未说完,身体一软,向前栽倒。</p>
我倒在虹猫身侧,脸贴着他冰冷的脸颊。指尖仍勾着玉佩的链子,指节发白。火堆火星渐灭,洞外蛇群悄然退去。我靠在他身旁,手仍攥着玉佩,直至最后一块木炭裂开熄灭。 我睁开眼时,指尖还勾着玉佩的链子,指节僵硬如铁。山洞里弥漫着潮湿和血腥的气息,虹猫静静地躺在我身旁,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得让人揪心。 洞内火堆早已熄灭,只余一缕青烟贴着石壁盘旋,像谁咽不下的叹息。虹猫的脸在我眼前模糊晃动,唇色泛着死灰,呼吸轻得几乎听不见。</p>
药包空了。</p>
我伸手探他鼻息,冷气擦过指尖。心跳微弱,像被风撕碎的纸片,在胸腔里飘摇欲坠。玉佩静静地贴在他心口,没了光亮,冰凉得像是被雪藏了千年。</p>
母亲临终那夜,攥着半块干粮说:“省着,给哥哥留一口。”</p>
那时我还不懂,攒下的不只是口粮,是命。</p>
现在我才明白,母亲用生命守护的,不仅是哥哥的生命,还有那未完成的使命,就像这玉佩,似乎藏着更大的秘密。</p>
我咬破指尖,血珠滚落,滴入他胸前伤口。血刚触到皮肉,玉佩猛地一震,蓝光自裂纹中迸出,如冰河炸裂,寒气瞬间席卷整个山洞。那光不似火焰般跳跃,而是静冷如霜,一寸寸渗入虹猫体内。</p>
他猛然呛咳,一口黑血喷在我袖口,腥臭刺鼻。我认得这味——黑心虎的腐心毒火,已侵入肺腑。可他胸膛开始起伏,呼吸虽浅,却连成了线。</p>
我松了口气,眼前却骤然发黑,太阳穴突突跳动,像是有冰锥在颅内凿刻。左臂烧伤处火辣辣地疼,可更痛的是心口,像被人伸手掏空了什么,又狠狠填进寒雪。</p>
我低头看手,指尖血痕未干,玉佩却已不再吸血。它静静躺在虹猫心口,蓝光流转,竟缓缓浮起,悬于半空。</p>
洞壁忽明忽暗,七道虚影自石中浮现,皆为巨剑之形,剑身刻满古纹,剑尖直指天穹。它们围成环阵,缓缓旋转,蓝光如瀑倾泻,映得我发梢微颤。那光里有声音,不是耳听,而是直接落在识海——</p>
“七剑未聚,劫难不息。”</p>
我踉跄后退,背抵石壁,冷汗顺着脊梁滑下。这声音……是母亲的。</p>
她临终时眼神,不是告别,是托付。她要我护的,从来不是玉佩,是这七剑归位的宿命。</p>
虹猫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他的目光浑浊,却仍努力聚焦在我脸上。</p>
“你……流血了?”他声音沙哑,几乎听不清。</p>
我迅速将手藏进袖中,扯了扯嘴角:“哥,是光太亮,你看花了。”</p>
他没说话,只是盯着我,眉头微蹙。我避开他的视线,转身去整理药包,手指刚触到空布袋,一缕发丝从斗篷下滑出,垂在眼前。</p>
银白如雪。</p>
我心头一紧,指尖轻抚那缕发,凉得像冬夜的霜。三日便会褪去,我告诉自己。可这一次,仿佛连根都冻住了。</p>
我默默将发束起,压进斗篷阴影里。</p>
虹猫撑着石壁想坐起,肩头刚用力,便闷哼一声,冷汗滑落。我急忙扶住他,掌心贴上他后背,察觉他体温仍低得吓人。</p>
“别动。”我低声说,“毒还没清完。”</p>
他靠在石壁上喘息,目光却始终没离开我:“刚才……那光,是从玉佩来的?”</p>
“嗯。”</p>
“可它以前从没这样。”</p>
我没答。玉佩以前不会吸血,也不会浮空显影。是精血唤醒了它——我的血,点燃了沉睡的阵图。</p>
他忽然抬手,想碰我手腕。我下意识缩了一下,却被他轻轻扣住。他的掌心滚烫,与刚才的冰冷判若两人。</p>
“你藏了什么?”他问。</p>
“没有。”</p>
“你发色……不对。”</p>
“洞里太暗,你看错了。”我抽手,却被他攥得更紧。</p>
“冰儿。”他声音低下去,“我宁可死在黑心虎掌下,也不愿你伤自己一分。”</p>
我喉咙发紧,想笑,却笑不出来。</p>
“你说什么傻话。”我轻声说,“你要是死了,谁还替我收江湖赏金?那一箱子银票,我还指着它买新药呢。”</p>
他怔了怔,终于松手,嘴角扯出一丝笑:“小财迷……还是这么抠。”</p>
我低头整理他衣领,遮住他胸前那道狰狞的掌印。玉佩浮在空中,蓝光渐弱,却仍悬着,像一只不肯闭合的眼睛。</p>
洞外风声掠过石缝,带来一丝松木的气息。天快亮了。</p>
我抬头看那七剑虚影,它们仍在旋转,节奏缓慢,却带着不可违逆的威压。玉佩与我心脉相连,我能感觉到它在等待——等七柄剑归位,等七道血脉共鸣。</p>
而我,是第一个被唤醒的。</p>
虹猫靠着石壁,气息渐稳。他闭上眼,似在调息。我坐在他身旁,手搭在玉佩链上,感受那微弱的搏动。</p>
忽然,指尖一痛。</p>
不是伤口裂开,而是像被什么刺穿——一滴血毫无征兆地从指尖渗出,悬浮半空,竟被玉佩轻轻吸去。</p>
蓝光一闪。</p>
我脑中轰然炸开——不再是母亲的声音,而是一道清冷剑鸣,自极北之地传来,穿山越雪,直抵心神。那剑意孤绝,却与我血脉隐隐相合。</p>
冰魄——我猛地抬头,望向北方。玉佩微微震颤,仿佛在回应某种召唤。</p>
虹猫睁开眼:“怎么了?”</p>
我摇头,嗓音发涩:“没事。”</p>
可我知道,不是没事。</p>
这血祭,才刚开始。</p>
我扶着他慢慢坐正,指尖悄悄抹去唇边一丝血迹。斗篷下的发梢又飘出一缕,雪白刺目。</p>
虹猫忽然抬手,将那缕白发轻轻拨回我耳后。他的动作很轻,像怕碰碎什么。</p>
“等风停了,”他说,“我带你去玉蟾宫。”</p>
我心头一震。</p>
玉蟾宫……母亲临终前,曾提过这个名字。可现在不能说,也不能问。蓝兔尚未现身,宿命还未展开。</p>
“不去。”我低头整理药包,“太远,花路费。”</p>
他笑了一声,咳嗽两下:“你连命都敢豁出去,还怕花钱?”</p>
我没接话。远处天际泛起微光,照在玉佩上,蓝纹如活,缓缓游走。七剑虚影渐渐淡去,唯有中央一柄细长之剑,光影不散,剑身刻着一个“魄”字。</p>
我盯着它,忽然明白——</p>
冰魄剑,已在回应我的血。</p>
虹猫靠在我肩上,呼吸渐沉。我扶住他,另一只手握住玉佩。它不再冰冷,反而透出一丝温润,像被什么唤醒的魂灵。</p>
我闭上眼,听见自己心跳与玉佩共振。</p>
一声,又一声。</p>
像在数着,还能为他活几日。</p>
洞外风止,晨光斜切进石缝,落在虹猫眉心。他眉头舒展,似入浅眠。我缓缓抬头,望向那柄不散的冰魄虚影。</p>
它轻轻颤动,剑尖垂落一滴光,如泪。</p>
那光坠下,正正落在我的掌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