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茧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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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两个字,像两颗冰冷的石子,带着不容置疑的重量,狠狠砸进丁程鑫混沌的意识深潭。涟漪无声扩散,带来的不是波澜,而是更深沉的、令人窒息的死寂。马嘉祺的气息冰冷,带着那股挥之不去的、独特的药香,拂过他的唇,像毒蛇的信子舔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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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程鑫躺在那里,身体僵硬得像一块沉入冰海的石头。恐惧不再是尖锐的刀锋,它沉淀下来,变成一种粘稠的、冰冷的、渗透进骨髓的麻木。他睁着眼,瞳孔在昏黄的光线下微微扩散,倒映着天花板上斑驳的水渍和那盏发出单调嗡鸣的灯泡。马嘉祺俯视的身影,在他失焦的视野边缘,化作一片浓重而扭曲的阴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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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嘉祺直起身,那点黏稠的、带着致命蛊惑的压迫感随之退开些许。他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床边,像一个无声的哨兵,又像一个欣赏自己杰作的艺术家,目光在丁程鑫毫无血色的脸上、在微微起伏的胸膛上、在无力垂落的手腕上……缓慢地、细致地巡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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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在死寂中爬行。窗外的天色似乎更亮了一些,不再是混沌的灰蓝,而是透出一种惨淡的、带着凉意的灰白。光带斜斜地射入,照亮了空气中悬浮的微尘,也照亮了床边地板上,那一片狼藉的残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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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裂的、粉红色的廉价塑料碎片,散落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像被碾碎的蝴蝶翅膀。一角、五角的硬币滚得到处都是,在微光下反射着廉价而冰冷的光泽。几张皱巴巴的零钞蜷缩在角落,像被遗弃的废纸。而那张方方正正的、承载着最后尊严和倔强的小纸条,此刻正静静地躺在几枚硬币中间,上面那行力透纸背的“房租押金(最后一个月)绝不动用!”,被一块尖锐的红色塑料碎片狠狠压着,像一道无法愈合的、流着血的伤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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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程鑫的视线,不知何时,被那片狼藉死死地钉住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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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目光空洞地掠过那些碎片、硬币、零钞……最终,定格在那张被压住的纸条上。那几个字,每一个笔画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视网膜上,烫进他早已千疮百孔的灵魂深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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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不动用……</p>
绝不动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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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声的尖叫在死寂的房间里疯狂回荡,只有他自己能听见。那是一种灵魂被彻底碾碎、尊严被扒光示众后,连悲鸣都发不出的极致绝望。后腰的剧痛,后颈的麻痒,身体的虚弱……所有的感知似乎都远去了。只剩下那片狼藉,那张纸条,像一把冰冷的钝锯,在他麻木的心上反复拉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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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维持着那个僵硬的姿势,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标本。只有胸膛随着微弱到几乎消失的呼吸,极其缓慢地起伏着。时间失去了意义。世界缩小到这个房间,缩小到这张床,缩小到那片刺目的、象征着他彻底失败的废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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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嘉祺的目光,也随着丁程鑫的视线,落在了那片狼藉之上。他平静的脸上没有任何波澜,仿佛那只是无关紧要的尘埃。他甚至没有去清理的意思,任由那破碎的残骸散落在那里,像一座无声的纪念碑,宣告着他对猎物精神堡垒的彻底摧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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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灰白渐渐染上了一层更冷的、近乎铁青的色调。黎明前的寒意,无声地渗透进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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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如同雕塑般僵硬的丁程鑫,那只无力垂落在床边的手,极其极其细微地、颤抖着动了一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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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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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目光,依旧死死地钉在那张被压住的纸条上。然后,那只颤抖的手,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耗尽生命般的艰难,抬了起来。动作迟滞,像生锈的机器。目标,不是纸条,而是……旁边一块边缘异常锋利的、尖锐的红色塑料碎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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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碎片,像凝固的、干涸的血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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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指尖,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自毁般的决绝,颤抖着,伸向那片锋利的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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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片冰冷锋利的瞬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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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静立如幽灵的马嘉祺,动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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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疾风骤雨般的阻止,甚至没有发出一点声响。他只是极其自然地、仿佛早已预判般,向前迈了极小的一步。穿着廉价拖鞋的脚,精准地、无声无息地,踏在了那片丁程鑫想要触碰的、锋利的红色塑料碎片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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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嚓。”</p>
一声极其轻微、但在死寂中却清晰得刺耳的碎裂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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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丁程鑫空洞的、失焦的瞳孔注视下,那片承载着他最后一丝自毁冲动的碎片,在马嘉祺的鞋底下,彻底化为了更细小的、无用的齑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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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程鑫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指尖距离那堆新生的粉末,只有毫厘之遥。他脸上最后一丝死灰般的波动也彻底凝固了。那只手,像断了线的木偶手臂,无力地、重重地垂落下来,砸在冰冷的床沿上,发出一声沉闷的轻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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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嘉祺缓缓移开脚。鞋底沾着一点细微的红色粉末。他低头看了看,又抬起眼,目光平静地落在丁程鑫那只垂落的手上。手腕内侧,几道早已结痂的暗红色旧痕,在昏黄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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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程,” 马嘉祺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力,像医生对不配合病人的宣判,“……别碰脏东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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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转过身,不再看那片狼藉,也不再看丁程鑫绝望空洞的脸。他走到书桌前,拉开那个略显陈旧的塑料小药箱。里面东西不多,几板常见的感冒药,一瓶干涸的紫药水,一小卷医用胶布……还有,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放着一个没有任何标识的、小小的、磨砂塑料药瓶,里面装着几片白色的药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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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嘉祺拿起那个小药瓶,拧开。倒出一粒小小的、圆形的白色药片在掌心。药片在昏黄的光线下泛着一种冰冷的、无机质的微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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