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孔与牢笼(2 / 2)

<span>丁程鑫</span>“……你醒了?”</p>

丁程鑫的声音干涩,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的紧绷下的松懈,</p>

<span>丁程鑫</span>“感觉……怎么样?头还晕吗?”</p>

他下意识地将手里的毛巾往前递了递,</p>

<span>丁程鑫</span>“头发……擦擦吧,会着凉。” </p>

他依旧保持着一步的距离,递毛巾的动作也带着明显的迟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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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嘉祺没有立刻去接毛巾。他依旧蜷缩在墙角,仰着脸看着丁程鑫,眼神像迷路的孩子终于找到了依靠。他微微抬起那条受伤的左臂,动作牵扯到伤口,让他又蹙了下眉,声音带着委屈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p>

<span>马嘉祺</span>“手……好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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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程鑫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过去,再次落在那道红肿的伤口上。这一次,他看得更清楚。在那擦伤上方,手肘内侧那片白皙细腻的皮肤上,清晰地分布着三四个极其微小的、暗红色的圆形印记。它们排列得并不规则,边缘有些模糊,颜色比周围的皮肤略深,像是……细小的针孔愈合后留下的痕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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针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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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认知像一道惊雷,瞬间劈开了丁程鑫脑中所有的侥幸和自欺欺人。神经抑制剂……针孔……这两个词疯狂地在他脑海里碰撞、尖叫。他刚才在药箱里翻找碘伏时,似乎……并没有看到注射器之类的东西,那这些针孔……是哪里来的?马嘉祺自己弄的?他用在自己身上?还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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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恐惧和寒意瞬间席卷了丁程鑫的全身,让他控制不住地后退了半步,脸色比刚才更加惨白。他握着毛巾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毛巾几乎要脱手掉落。他看着马嘉祺那张依旧写满无辜和脆弱的脸,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浑身汗毛倒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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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丁程鑫</span>“你……你的手臂……”</p>

丁程鑫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指着马嘉祺手肘内侧那几个针孔,眼神充满了巨大的惊骇和难以置信,</p>

#丁程鑫“那……那是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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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嘉祺顺着他的目光,缓缓低下头,看向自己的左臂内侧。他似乎也有些困惑,伸出右手修长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天真的好奇,轻轻触碰了一下其中一个暗红色的小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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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马嘉祺</span> “这个啊……”</p>

马嘉祺的声音依旧带着点初醒的沙哑和茫然,他抬起头,看向丁程鑫,脸上缓缓绽开一个极其虚弱的、带着点不好意思的浅笑,那笑容苍白又无辜,像易碎的琉璃,</p>

<span>马嘉祺</span>“程程哥别担心……是贫血啦。医生开的药,需要定期打针补充铁剂……” </p>

他顿了顿,长长的睫毛低垂下去,遮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冰冷的流光,声音放得更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羞赧和……刻意的示弱,</p>

<span>马嘉祺</span>“……有点麻烦,也有点疼。所以……有时候会偷偷躲起来哭鼻子……让程程哥见笑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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贫血?打针补充铁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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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解释如此普通,如此合情合理。配上马嘉祺此刻苍白虚弱的脸庞和那点恰到好处的羞赧,几乎无懈可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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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程鑫愣住了。像被人迎面狠狠打了一拳,所有的质问和惊骇都堵在了喉咙口。他看着马嘉祺那副坦然的、甚至还带着点不好意思的神情,看着那几个小小的针孔印记……真的是自己……想多了?神经抑制剂……也许只是自己眼花看错了标签?毕竟药瓶碎了,标签也浸了水模糊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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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那令人窒息的恐惧和冰冷的对峙,难道真的只是自己淋雨加上压力过大产生的幻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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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强烈的自我怀疑瞬间攫住了丁程鑫。他看着蜷缩在墙角、看起来如此脆弱无害的马嘉祺,一种深重的疲惫和无力感排山倒海般袭来,几乎要将他压垮。他甚至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地跳着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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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丁程鑫</span> “贫血?”</p>

丁程鑫的声音干涩无力,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他捏着毛巾的手指松了又紧,最终,那点根深蒂固的善良和责任感,以及对“病人”本能的关怀,再次占据了上风。他往前挪了一小步,蹲下身,将手里的毛巾递得更近了些,声音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妥协般的温和,</p>

<span>丁程鑫</span>“先把头发擦干。地上凉,坐久了不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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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嘉祺看着递到面前的毛巾,又抬眼看了看丁程鑫眼中那重新浮现的、带着疲惫和妥协的温和,心底那个冰冷的角落发出一声无声的、满足的叹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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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了。针孔的疑虑被巧妙地转移了。恐惧的坚冰被“贫血”这块看似无害的浮木撞开了一道缝隙。温水,正在无声地漫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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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出没有受伤的右手,指尖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迟疑和感激,轻轻接过了那条半湿的、带着丁程鑫体温的毛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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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马嘉祺</span> “谢谢程程哥” </p>

马嘉祺的声音又软又糯,带着全然的依赖。他将毛巾覆在湿漉漉的头发上,动作笨拙又小心,像一只第一次学习梳理羽毛的雏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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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程鑫蹲在他面前,看着他擦头发的动作,看着他低垂的、显得异常温顺的眉眼,看着他手臂上那道刺目的伤口和旁边那几个小小的针孔……内心一片混乱的茫然。窗外,雨声似乎小了一些,但夜色更加深沉。这间狭小的出租屋,像一个与世隔绝的孤岛,而他亲手带上岛的,似乎不仅仅是一个淋雨的学弟……更像是一团无法驱散的、粘稠的迷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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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疲惫地垂下眼,目光扫过地上那片狼藉的玻璃碎片和深褐色药渍。得收拾一下……不然太危险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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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撑着膝盖,有些费力地站起身。长时间的紧张和恐惧带来的脱力感让他眼前微微发黑。他晃了晃,稳住身体,没有再看马嘉祺,只是低声说:</p>

<span>丁程鑫</span>“你……先擦着。我去收拾一下地上的玻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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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转身,走向房间角落,那里立着一个塑料小簸箕和一把旧扫帚。弯腰去拿时,他的动作因为疲惫而显得有些迟缓笨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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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背过身去的瞬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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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角,马嘉祺擦头发的动作停了下来。毛巾依旧盖在湿发上,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有嘴角,在毛巾的阴影下,缓缓地、无声地向上勾起。那弧度冰冷而扭曲,像黑暗中绽放的毒蕈,带着一种近乎餍足的、掌控一切的愉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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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水,已经漫过了猎物的脚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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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该让这温度,一点点浸透骨髓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