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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子抄起墙角的铁锨,往地上戳了戳:“挖开看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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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按住他的手,目光扫过房梁:“别声张。掌柜的既然瞒着,肯定有缘由。今晚咱们轮流守着,看他夜里会不会有动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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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像浸了墨的布,慢悠悠罩住清风驿。院子里的灯笼被风掀得晃悠,光在青石板上淌来淌去,把几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张老汉揣着桃木牌坐在门槛上,牌面被手摩挲得发亮,他望着远处官道尽头的黑暗,总觉得那片黑里藏着什么,时不时咂摸下嘴:“这夜静得邪乎,连虫鸣都没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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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施刚帮甄姬把行李挪进房间,回来时正撞见镜站在井边,刀鞘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她走过去,腕间玉镯的光和月色搅在一起,倒添了几分柔和:“在想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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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低头瞥了眼井里的水,水面平得像块镜子,连月影都没碎:“甄姬的水球能驱邪,这井里的水却透着怪。你没觉得,这驿站的水都太‘静’了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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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施伸手接了点檐角滴下的水,水珠在指尖滚了滚,凉得有些刺骨:“确实,寻常水哪有这么沉的寒气。说不定……这驿站也不简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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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刚落,后院忽然传来“哐当”一声,像是木桶掉在了地上。甄姬最先跑出来,发间银簪晃得厉害:“我听见后院有动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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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子抄起墙角的扁担,粗声粗气地喊:“去看看!别是进了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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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举着灯笼往后院走,灯笼光在窄巷里撞来撞去,照见墙角堆着的柴火,还有几只缩在草里的老鼠。走到尽头,才见掌柜的蹲在地上,正把摔碎的陶罐往筐里捡,碎瓷片上还沾着些黑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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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柜的,这是咋了?”张老汉往前凑了凑,怀里的桃木牌忽然发烫,烫得他赶紧松了松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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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柜的抬起头,脸上的皱纹在灯光下挤成一团,眼神有些躲闪:“没、没啥,就是手滑摔了个空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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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的目光落在那些黑灰上,眉头拧了拧:“这灰……和林子里的黑雾化成的灰,一模一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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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柜的手猛地一顿,手里的碎瓷片“啪”地掉在地上:“姑娘看错了吧?就是普通的灶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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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姬忽然蹲下身,指尖碰了碰那些黑灰,瞬间有白烟冒出来,吓得她赶紧缩回手:“这不是灶灰!是邪祟留下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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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柜的脸色瞬间白了,瘫坐在地上,嘴里喃喃着:“瞒不住了……终究是瞒不住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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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施扶他起来,语气缓和了些:“掌柜的,你别怕。我们不是来为难你的,只是想知道真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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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柜的叹了口气,拍了拍身上的灰,领着几人回了前厅。他点上油灯,火苗窜了窜,照亮了墙上挂着的一张旧地图,地图上标着三国的地界,还有几个被圈起来的红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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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不相瞒,这驿站底下埋着东西。”掌柜的喝了口凉茶,喉结滚了滚,“半年前,有伙人夜里来这儿,埋了个大陶罐在院子底下,说给我十两银子,让我别声张。我当时贪财,就应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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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呢?”汉子急着追问,扁担在手里握得咯吱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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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这驿站就不对劲了。”掌柜的指了指窗外,“先是井水变凉,再是夜里总听到哭声,跟甄姬姑娘说的一样,像是三国那边的调调。再后来,就有黑雾从地底下冒出来,我用石头压住那片地面,才没让雾散开。刚才摔的罐,就是我偷偷挖出来想扔的,里面全是这黑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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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走到地图前,指尖点在那些红点上:“这些红点是啥意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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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出事的地方。”掌柜的声音发颤,“我听来往的客商说,三国的这些地方,都开始闹黑雾了。有的村子整个被雾吞了,连骨头渣都没剩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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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老汉摸了摸发烫的桃木牌,忽然想起什么:“我年轻时候听老人们说,三国那边有座古墓,里面埋着个能召邪祟的物件。难不成……和那物件有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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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姬的指尖凝出个水球,水球在灯光下晃得厉害:“不管和啥有关,我都得回去看看。那是我的家,不能就这么没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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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施握住她的手,玉镯的光暖了些:“我们陪你一起。明天一早,咱们就往三国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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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几人都没睡踏实。西施躺在床上,总能听见地板下有“沙沙”的响声,像是有东西在土里爬。她悄悄起身,见镜的房间还亮着灯,走过去一看,镜正在用油灯烤刀,刀刃上的寒气被烤得冒白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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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不着?”镜头也没抬,声音里带着点沙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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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一样。”西施坐在桌边,看着油灯的火苗,“你说,那掌柜的没骗我们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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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把刀翻了个面,刀刃映出她的影子:“他身上的腥气和陶罐灰味混在一起,不像说谎。但这驿站底下,恐怕不止一个陶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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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说着,窗外忽然飘过片黑影,快得像蝙蝠。镜立刻吹灭油灯,两人贴在窗边往外看,只见掌柜的提着灯笼,正往院子中央的老槐树下走,手里还拿着把铁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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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挖东西。”镜压低声音,摸出刀,“去看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