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练室里的“回声”(1 / 2)

丁程鑫反复揣摩着马嘉祺的意图。是质问?是清算?还是……某种他不敢奢望的对话?排练室——那个由冰冷规则搭建、却意外成为他独立港湾的空间,即将迎来它真正的主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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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定的时间迫近。丁程鑫提前半小时就到了排练室。他将房间整理得一丝不苟,乐谱规整地放在谱架上,钢琴擦拭得光可鉴人,连角落里的吉他都被小心地调整了位置。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松香混合的味道,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他坐在钢琴凳上,指尖无意识地抚过光滑的琴键,等待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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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点整。</p>

厚重的隔音门被无声地推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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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嘉祺走了进来。依旧是深色系的休闲装,身姿挺拔,步伐沉稳,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不容忽视的气场。他没有戴帽子,冷峻的面容上没有任何表情,深邃的眼眸如同古井,平静无波地扫过房间,最后落在丁程鑫身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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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瞬间凝固了。排练室里温暖沉静的音乐气息仿佛被冻结。丁程鑫下意识地站起身,喉咙有些发紧,准备好的开场白卡在喉咙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他看到了马嘉祺眼底深处那抹难以化开的疲惫,以及一丝……他从未见过的、近乎脆弱的复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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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嘉祺没有说话。他走到钢琴前,目光落在谱架上那份《星尘》的乐谱上。乐谱被翻得很旧,空白处密密麻麻写满了丁程鑫的铅笔注释:“引力潮汐”、“暗物质流”、“此处张力如弦”、“希望微光?”……字迹认真而投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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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出手,指尖拂过那些注释,动作很轻,却让丁程鑫的心提到了嗓子眼。</p>

<i>马嘉祺</i>弹一遍</p>

马嘉祺开口,声音低沉平稳,听不出任何情绪,目光却依旧停留在那些注释上,没有看丁程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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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程鑫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忐忑,重新坐回琴凳。指尖落在冰冷的琴键上,熟悉的《星尘》旋律再次流淌出来。他努力摒弃杂念,像在河畔舞台上那样,将自己投入进去,专注于表达音乐本身——那冰冷的宇宙感、内在的张力、以及他理解中那份深藏的不屈微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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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没有巨大的音响,没有炫目的灯光,只有一架钢琴,一个演奏者,一个沉默的倾听者。琴声在隔音良好的空间里回荡,清晰得能捕捉到每一个音符的呼吸和丁程鑫指尖的细微力度变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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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嘉祺就站在钢琴旁,微微侧身,垂眸看着丁程鑫跳跃在琴键上的手指,也听着那熟悉的旋律被另一种灵魂诠释出的不同质感。他听到了丁程鑫对“粒子风暴”段落的处理,比河畔现场更内敛却更具爆发力;听到了他在“微光”乐句时指尖刻意放轻、带出的那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更听到了贯穿始终的、那份试图理解并驾驭这片孤寂宇宙的专注与认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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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终了,最后一个冰冷的和弦在空气中震颤着消散。排练室里陷入一片深沉的寂静。只有丁程鑫略微急促的呼吸声,和他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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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嘉祺依旧沉默着。他缓缓抬起眼,目光终于从琴键移到了丁程鑫的脸上。那双深邃的眼眸,如同解冻的冰湖,表面平静,深处却有难以言喻的暗流在涌动。有审视,有探究,有残留的疲惫,还有一种丁程鑫读不懂的、极其深沉的复杂情绪。</p>

<i>马嘉祺</i>你加了东西</p>

马嘉祺的声音打破了寂静,依旧平稳,却不再是命令,更像是一种陈述。</p>

丁程鑫的心猛地一紧</p>

<span>丁程鑫</span>我…我没有改动音符和结构!只是…在力度和情绪上…</p>

<i>马嘉祺</i>不是音符。</p>

马嘉祺打断他,目光锐利地看进丁程鑫的眼睛</p>

<i>马嘉祺</i>是一束‘光’。你试图在黑暗里,加了一点光。</p>

丁程鑫怔住了。他没想到马嘉祺捕捉得如此精准。是的,他在理解那份冰冷孤寂的同时,无法抑制地想要在那些象征“湮灭尘埃”和“遥远恒星”的乐句里,注入一丝微弱的、却存在的希望感。那是他性格里的东西,是他音乐的本能。</p>

<span>丁程鑫</span>我……</p>

丁程鑫张了张嘴,想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他怕这会被视为对原作的亵渎</p>

<i>马嘉祺</i>为什么</p>

马嘉祺追问,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p>

<i>马嘉祺</i>为什么觉得那里应该有光?</p>

这个问题像一把钥匙,猝不及防地打开了丁程鑫内心的话匣子。他看着马嘉祺那双深不见底却似乎等待着他答案的眼睛,积压了许久的情绪、理解、甚至是那沉重的秘密,再也无法压抑。</p>

<span>丁程鑫</span>因为……</p>

<span>丁程鑫</span>因为宇宙再黑暗,引力再强大,湮灭的尘埃也曾经是恒星的一部分!它存在过,燃烧过,即使最终冷却,它也曾“折射”过光!这本身就是一种…不朽!</p>

他顿了顿,鼓起勇气,迎上马嘉祺的目光</p>

<span>丁程鑫</span>就像…就像痛苦再深,它也只是生命的一部分,而不是全部。音乐…音乐可以是深渊的回响,但它也可以是…穿透深渊的光。选择权,在我们自己手里。这是你告诉我的。</p>

最后一句,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控诉和坚持。</p>

<i>马嘉祺</i>选择权在我们自己手里…</p>

马嘉祺低声重复了一遍,眼神剧烈地波动了一下。他移开目光,看向那架沉默的钢琴,仿佛透过它看到了更远的东西。良久,他才重新开口,声音低沉得如同耳语,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和沧桑</p>

<i>马嘉祺</i>她…没能选择光</p>

这个“她”,像一道无声的惊雷,在安静的排练室里炸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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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程鑫浑身一震,瞬间明白了!马嘉祺主动提起了!提起了他母亲!提起了那本“心绪谱”!</p>

<i>马嘉祺</i>那本乐谱…</p>

马嘉祺的声音艰涩,每一个字都像从砂纸上磨过</p>

<i>马嘉祺</i>不是记录旋律的。是记录…深渊的声音。是她…被痛苦吞噬时,用扭曲的符号刻下的…尖叫和绝望。她试图把它‘转录’下来,以为这样能解脱…却把自己困死在里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