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时后，车站。</p>
龙马已经等在那里，依旧是简单的白色帽T和牛仔裤，双手插在兜里，显得有些慵懒。看到月跑来，他抬了抬眼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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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等很久了吗？”月小跑到他面前，仰起脸，绽开那个练习了很久的、无比灿烂的笑容。阳光照在她精心打扮过的脸上，看起来青春洋溢，完美无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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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马看着她，琥珀色的猫眼里闪过一丝极细微的诧异，随即摇了摇头：“……没有。刚到。”</p>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似乎觉得今天的她格外明亮，却也没多想，只是耳根微微红了一点。“走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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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乐园里充满了欢声笑语。五彩斑斓的气球，旋转的木马，刺激的过山车，甜蜜的棉花糖香气……一切都符合一场完美约会的设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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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表现得无比投入和开心。她拉着龙马去坐摩天轮，在升至最高点时，看着脚下缩小的城市景观，发出惊叹的欢呼；她在鬼屋里“吓得”紧紧抱住他的手臂（虽然内心一片麻木，甚至希望真有鬼怪能带走自己）；她赢下了一个并不好看的玩偶，却兴奋地塞进他怀里；她举着冰淇淋，笑得像孩子一样，非要他尝一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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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像一个最称职的女演员，竭尽全力地演绎着“幸福”和“快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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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马虽然依旧话不多，表情也总是淡淡的，但能看得出来，他是放松的，甚至是享受的。他会默默接过她吃不完的零食，会在她玩射击游戏屡屡失败时，不动声色地接过枪，轻松打中最大的奖品，会在人潮拥挤时，下意识地伸出手护在她身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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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每一个细微的举动，都像一把温柔的刀，精准地戳在月鲜血淋漓的心口上。越是甜蜜，就越是残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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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吃拉面的时候，月看着对面低头认真吃面的龙马，他额前墨绿色的发丝微微垂下，睫毛长长的，吃相很好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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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目光贪婪地流连在他的眉眼、鼻梁、嘴唇上，仿佛要将他的每一个细节都深深地、永久地刻进灵魂里，即使她知道，这或许是徒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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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马。”她忽然轻声叫道。</p>
“嗯？”龙马抬起头，嘴里还叼着一根面条，有些疑惑地看着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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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的心跳漏了一拍，差点就要脱口而出“没什么，只是想叫叫你”，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今天的拉面……很好吃呢。”脸上依旧挂着无懈可击的笑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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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还行吧。”龙马低下头继续吃，耳根却微微红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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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他们像普通情侣一样，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闲逛。路过一家音像店时，店里正好在放一首旋律轻快的老情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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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忽然停下脚步，轻声说：“这首歌……我以前的世界里也有哦，很经典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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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一出口，她浑身一僵，血液仿佛瞬间冻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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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马疑惑地转过头看她：“……以前的世界？”</p>
月的心脏疯狂跳动，几乎要撞出胸腔，背后瞬间冒出一层冷汗。她猛地回过神来，慌忙摆手，笑容变得有些僵硬：“啊！不是不是！我是说……是我以前没来这里的时候，在别的CD店听到过！对！就是别的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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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语无伦次地解释着，手指紧张地绞着裙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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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马看着她略显慌乱的样子，眉头几不可查地微微蹙了一下，琥珀色的眼睛里掠过一丝极淡的疑惑，但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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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暗暗松了一口气，后背却一片冰凉。好险……她差点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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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时间，她更加小心翼翼，努力扮演着快乐，但精神却时刻紧绷着，生怕再说错一个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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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一天的活动接近尾声，疲惫感开始袭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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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回家的电车上，车厢轻轻摇晃。玩了一天的龙马似乎有些倦意，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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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坐在他身边，终于可以卸下一点点伪装。她悄悄侧过头，贪婪地、近乎绝望地凝视着他安静的睡颜。夕阳的金辉透过车窗，在他精致的侧脸上投下柔和的光影，美好得如同梦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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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目光细细描摹着他的轮廓，仿佛要用目光将他永远留住。看着看着，眼眶无法控制地再次发热发酸，一阵强烈的酸楚涌上喉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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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能这样看他多久？</p>
明天？后天？</p>
然后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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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悲伤和绝望如同潮水般再次将她淹没，几乎要冲垮她苦苦维持了一天的堤坝。她死死咬住下唇，用力到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才勉强将那股想要痛哭的冲动压了回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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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哭……不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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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慌忙转过头，看向窗外飞速掠过的风景，拼命眨着眼睛，试图将泪水逼回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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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那细微的、压抑的抽气声，以及她瞬间僵硬的侧影，还是惊动了身旁浅眠的少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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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马缓缓睁开眼睛，带着一丝刚醒来的慵懒和迷糊，转头看向她：“……怎么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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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的身体猛地一僵，心脏骤停。她不敢回头，只是用力摇头，声音因为极力压抑而显得有些沙哑和怪异：“没、没什么……只是有点累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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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感受到龙马的目光停留在她的后脑勺上，带着探究。那目光仿佛有实质的重量，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生怕被他看出任何端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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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厢里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电车运行的哐当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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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秒，龙马的声音再次响起，没有了平时的慵懒，多了一丝清晰的、不容错辨的疑惑和探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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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p>
“你今天……是不是有点奇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