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班主任(1 / 1)

《云鞍志》

青铜剑柄的纹路突然发烫时,我正站在九嶷山的断崖边。山风卷着云絮掠过剑鞘,那些云竟在剑身上凝成鞍鞯的形状。剑鸣如龙吟,震得腰间玉佩叮当作响——这玉是师父临终前从云端摘下的,此刻正泛着血色微光。

"原来传说是真的。"我抚过剑身凝结的云纹,指尖触到的地方泛起涟漪。三年前在敦煌残卷里读到的记载突然清晰:当剑客血浸七玉,云兽自会现世。当时只当是胡人酒后的狂语,没想到今日在九嶷山巅,青铜剑竟将云絮炼成了坐骑。

云鞍成型的刹那,山风突然转向。那些原本散漫的云絮此刻如活物般聚拢,在剑身上缠绕出狰狞的兽首。我翻身跃上还未完全凝固的云鞍,双腿夹紧时,云兽发出一声震碎山石的嘶鸣。它四蹄踏破虚空,鬃毛间漏下的云气在身后拖出长长的彗尾。

"等等!"身后传来急促的呼喊。我回头望去,见个灰袍老者正在云阶上狂奔,手中铜铃摇得震天响。这铃铛我认得,是终南山天机阁的镇物,三十年前随阁主失踪后,再没人见过它发出声响。

云兽突然人立而起,前蹄踏碎三朵积雨云。老者趁机跃上后鞍,铜铃在云气中发出清越的长鸣:"少年人,你可知骑云兽的规矩?"他袖中滑出半卷《云经》,书页在风中哗哗作响,"每踏碎一朵云,就要偿还七滴心头血。"

我低头看去,云鞍下的云层正在迅速消散,露出下方万丈深渊。那些被踏碎的云絮化作冰晶,纷纷扬扬洒向人间。"当年轩辕黄帝骑应龙破蚩尤,"老者突然扯住云兽鬃毛,"也是这般踩碎九重天?"

云兽突然加速,将老者的话甩在身后。它冲过雷暴层时,鬃毛间炸开的电光将《云经》烧出焦痕。我闻到自己发梢的焦味,却见老者从怀中掏出玉瓶,将瓶中液体浇在烧毁的书页上——那竟是三十年前失踪的天机阁主留下的"云血"。

"抓稳了!"老者突然大喊。云兽四蹄同时踏破电云,整个身躯化作闪电直冲而下。我死死抓住云鞍,指缝间漏下的云气在掌心凝成冰珠。下方大地上,无数铜铃同时响起,与老者怀中的天机铃形成共鸣。

云兽落地时,九嶷山的云海突然分开。露出中间一座青铜祭坛,坛上刻着与剑柄相同的纹路。老者踉跄着跳下云鞍,将铜铃按在祭坛中央。刹那间,三十年前失踪的七十二柄天机剑破土而出,剑尖同时指向我坐下的云兽。

"原来你..."老者转身时,眼中闪过剑光,"是最后一位云血传人。"他袖中的《云经》突然自动翻页,停在某一页上——那页画着个骑云兽的少年,眉眼与我一般无二。

云兽突然发出悲鸣,它身下的云鞍开始崩解。我低头看去,见云絮中浮现出无数画面:师父在云端摘玉时的笑容,敦煌残卷里模糊的字迹,还有三十年前天机阁主踏云而去的背影。所有画面最后都汇聚成云鞍上的纹路,那是用七代剑客的血写成的契约。

"该还债了。"老者将铜铃塞进我手中,铃身突然变得滚烫。云兽最后的嘶鸣中,我看见自己的血从指尖渗出,一滴一滴落在崩解的云鞍上。每滴血落下,就有一朵云重新凝聚,而云兽的身影则淡去一分。

当第七滴血落下时,云兽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七十二柄天机剑组成的剑阵,剑尖同时指向天空。老者拾起其中一柄,剑身映出他斑白的鬓角:"三十年前,我师父也是这般骑着云兽消失。"

我握紧还在发烫的铜铃,突然明白师父临终前的话。他说九嶷山的云里藏着答案,原来答案就是这场跨越三十年的轮回。山风再次吹起,卷着新生的云絮掠过剑阵,那些云絮在空中凝成新的兽首。

"要再骑一次吗?"老者将铜铃抛向空中。铃铛在云气中发出悠长的回响,七十二柄天机剑同时颤动。我望向云端,那里似乎有个灰袍身影正在挥手,袖中飘出的《云经》书页,正被新生的云兽驮向远方。